第431章 四九城的苦水井
大清早，抱著陳鋒右臂睡覺的陳莉早早醒來。
自己穿衣服，自己穿鞋子，然後拿著小牙刷，沾上牙膏去外面洗漱。
院子的水井還在源源不絕地冒出水流，井口被鋼絲網蓋住。
小蘿莉偷懶，準備挖水池的水刷牙。
這一幕剛好被出來洗菜的周清看到。
「莉莉，你幹嘛呢？」
小蘿莉嚇了一跳，連忙扭頭道：「我洗杯子呀！」
「好好的杯子洗什麼，過來用自來水刷牙！」
現在住房不像後世，家家都有獨立的水錶，一個院子差不多一個水龍頭，又叫做水管。
前院、中院、後院都有一個。
水費都是各家一起分攤，這還算是好的。
在有些街道、工廠集體住房，上百戶人家，只有一個水龍頭。
每天大家都要用扁擔挑著兩個水桶排隊接水，用掉的廢水直接倒進滲井，相當於下水道。
有時候高峰期，水流較慢，兩個水桶接滿需要半天時間，大家排隊都要大半個小時以上。
所以陳家挖了一口自流井，附近大院子的人來這裡洗衣服也可以理解。
接水都要花半天時間啊！
「哦。」陳莉邁著小腿，去水龍頭接水。
陳家因為獨占一個大院，所以水龍頭就在廚房門口邊上。
拿著水杯，走到水溝，小丫頭自己刷牙。
三下五除二刷完牙，又進房間倒點熱水在洗臉盆洗臉，洗完臉把廢水倒在水溝里。
看到周清在削萵筍的皮，端著水盆靠過去。
「娘，早上炒萵筍肉嗎？」
陳鋒喜歡萵筍炒肉絲，陳莉喜歡吃肉絲。
周清繼續削皮，頭也不抬地說道：「炒個萵筍就夠了，哪有肉給你吃。」
陳莉倒也不失望，萵筍也好吃！
老太太正在廚房裡熬粥，看到小孫女進來，吩咐一句：「莉莉，給黑母雞倒點水，加一點糠。」
「知道了，奶奶。」
把洗臉盆放在柜子里，陳莉先用自己的杯子，用瓢挖了水桶里水，倒在自己杯子上，然後踩在凳子上，倒進裡面的水盆。
隨即打開放有食物的柜子，抓了一把糠，又抓了一把大米送給兩隻黑巨雞、六隻小雞吃。
「啪啪啪！」
把小手拍幾下，震掉糠、米。
趴在雞籠黑山谷看著裡面的大雞和小雞。
「小雞小雞，你快點長大，我想吃雞肉。」
周清正在洗菜，看到鄰居蔡家興過來挑水，還以為他這是準備做飯吃，連忙勸道：「家興，這水只能洗衣服、洗菜，你可別拿去喝。」
「我知道，我家那個傻子已經喝了，還說不好喝！」蔡家興笑道：「我挑水回去洗菜的。」
四九城的地下水從來都是難喝的。
因為這邊是鹽鹼地，苦水鹼度高。
「洗菜沒問題。」蔡家興把鋼網打開。
看著井口的水面，有些稀奇。
「我們四九城能夠外流的水井也有不少，但我們這一塊，好像就你們這裡才行，可真是稀罕。」
老爺子坐在屋檐下，隨口道：「這算什麼，又不是甜井，一口苦水井，也就那樣了。」
封建時代，四九城很多私人挖井，一旦發現井水是不苦的，稱之為甜水（對比苦水），直接拿出來賣。
而更有錢的王公貴族等則去西直門的玉泉山取水，耗費老大的人力、物力，就為了一口好喝的水。
像金井胡同在西城，以金井而名之，就是因為曾經這口井出水甘凜，而四周加了銅質護欄，新裝的銅護欄金光閃閃，附近居民稱之「金井」。
「好歹是外流的，據我知道的，也就只有少數水井可以外流。」蔡家興把水桶放入井口內，盛滿後抓起來。
「以前左安門外的那口井水也是四季流個不停，聽說去年夏天乾旱停了，今年清明後才恢復。」
陳莉好奇站在邊上看。
老爺子笑道：「那口井水也不行，也是苦的。」
「其實吧，等過陣子下雨，這種水井多的是。」
在70年代前，四九城的地下水位還沒有出現大幅度下滑，一旦遇上暴雨形成汛期，很多山腳下的水井都會外溢泉水，變成自流井。
蔡家興打滿了兩桶水，就挑著扁擔回去。
陳鋒起床後，早餐已經做好。
「小妹，去把你二哥喊起來。」
陳莉跑去喊陳昊。
吃到大半，蔡曉麗、蔣紅軍他們就來喊陳昊去上學。
「等下，我還沒吃完。」
蔣紅軍站在水池邊，抬頭看著越發飽滿的葡萄，和弟弟蔣忠武忍不住一起咽口水。
葡萄可是好東西！
就算是他們家庭收入較高，他們兄弟倆吃的機會也不多。
蔡曉麗沒話找話說：「紅軍，你們家洗腳水也是用水井的水嗎？」
蔣紅軍心不在焉的點頭。
「嗯，我爹說了，要節約水費，以後只有喝水時才喝自來水，洗腳、洗菜、洗衣服都用水井的水。」
「水缸的水可以喝，水桶的水不好喝。」
蔡曉麗說道：「能有水就不錯了，去年還停水呢！」
去年大幹旱造成了四九城用水緊張，密雲水庫、永定河水渠修建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為了保證供水（防洪、灌溉也是其二目的）。
過了幾分鐘，胡八一、王胖子也來了。
這時候，陳昊吃完了粥，去房間拿書包、鎖門，和大家一起步行上學。
吃過了早飯，陳鋒帶著陳莉去什剎海體校。
學校位於什剎海前海西岸，東岸是張之洞故居、什剎海冰窯官房等封建古建築，距離南鑼鼓巷南門直線距離1公里。
因為足夠近，所以陳鋒沒有騎自行車，而是帶著妹妹步行。
陳莉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不時回頭看自己大哥。
路過板廠胡同時，恰好撞上送兒子上學、回交道口派出所上班的陶松，交道口派出所就在南鑼鼓巷東南側，幾百米不到。
「小鋒，你們要去哪裡啊，要不要我送你們一程？」
陳莉看到三輪摩托車十分喜歡，但陳鋒在，又不好說，只能看向他。
陳鋒搖頭道：「叔叔，不用了，我們就去什剎海體校轉轉。」
路過中央戲劇學院、太醫院，過橋，就到了體校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