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好幾天都是下雨天氣。
第一天大暴雨，第二天清明節中雨，第三天雨勢小了很多，但依舊讓孩子們煩死了。
下雨天，當然不許他們出去玩。
在傍晚的時候，大人們打傘，陳莉、陳昊坐在車篷里，陳鋒騎著車，一家人帶著貢品在南城外一處密林大樹下，對著湖南方向燒紙祭拜。
「爹，為什麼要把紙燒掉？」陳莉還是第一次參加清明祭祖，看到陳鋒燒紙錢十分好奇。
通常清明祭祖都是家中男丁，不會出現女性，除非是沒有男丁的特殊情況，不得已只能用媳婦、女兒頂上。
只是陳家都在四九城，沒辦法返回湘西，一年也就祭奠幾次。
加上老太太非要參加祭奠，破了以往的規矩，今年乾脆帶上了陳莉這個長大了的小孫女。
「這是紙錢，燒給太爺爺的。」陳昊打著傘，幫助大哥避雨。
陳建軍拿出了九碗祭品。
沒錯，作為土夫子的陳家，祭奠先祖不是常見的三碗，而是九個碗。
寓意是祭祀分布在五湖四海的常勝山先人們，尤其是那些客死他鄉、無法葬在祖地的，只能用這種方式搖拜。
「二哥，你騙我，這不是錢。」
陳莉在陳鋒這邊見識過各種錢，也知道一點點明白分錢、毛錢、元錢的差別。
「這錢上沒有小人人和大城門！」
「這是錢，不過這個錢不是給活人用的，是給鬼用的。」陳昊左手做了一個鷹爪抓人狀，嚇唬小妹道：「太爺爺在陰間，這個錢就是給太爺爺用的。」
陳莉瞪大眼睛，問道：「二哥，真的有鬼嗎？」
陳昊剛想說有，被陳建軍用力拍一下肩膀，打得身子都晃了幾下。
「嘶，爹，好疼啊！」
「那還不打好傘，雨水都滴到你大哥身上了。」
陳昊看一眼陳鋒身上的雨水，這有幾滴啊？
三滴還是五滴？
把紙錢點燃，再把寫了陳家眾人名字的刀紙拿出來繼續燒。
老爺子點燃一串鞭炮，隨手丟在樹下。
「霹靂吧啦」不斷。
陳莉被放鞭炮吸引了注意力，沒有再問東問西。
陳昊卻發現了一點不對。
別人家清明燒紙，都會寫上祖先的名字才行，自家好像沒有寫。
難道爺爺、爹、大哥偷懶了？
「爺爺，不寫名字，太爺爺他們不會收不到吧？」
老爺子沒有理睬這個傻孫子，從來都是常勝山搶別人的，哪有人敢搶常勝山的東西。
就算是到了地下，幾十萬常勝山弟子擁護下，陳家在冥府陰司也是鬼王一樣的存在。
「重在心意，不要迷信。」
陳鋒心裡暗笑。
別看老爺子動不動講究科學，實際上整個陳家最封建迷信地或許就是他。
老太太也大概率排第二。
之所以不寫名字，是因為名字太多了！
這要是一個個寫下去，他們三個男丁估計要寫好幾天才行。
這還是陳家一脈，沒有包含那些效忠陳玉樓、已經過世的堂主、大頭目們。
按照陳家的規矩，老爺子也需要帶著家人祭祀的。
所以乾脆點，一個名字都不寫，讓他們自己在陰間分去。
「來，都跪下磕頭！」
「太爺爺，你在陰間保佑我，讓我今年考試及格，千萬別留級，不要我的自行車就沒了，我大哥還要揍死我。」
陳昊無比虔誠，跪在放了稻草紙的石板上，認認真真地祈禱。
陳莉看見了，也跟著照著學。
「太爺爺啊，讓我彈弓多射中小鳥，我要是抓到很多小鳥，就烤一隻小鳥給你吃。」
她羨慕看著擺著的十個碗。
好吃的大蝦子，肥嫩的魚，一隻野鴨子，一塊肥豬肉，三個肉包子，還是羊肉餡、包菜餡和海魚肉餡的···
太爺爺一個人吃十碗，小丫頭羨慕壞了。
要是以後自己進了陰間，一定要讓自己的孫子孫女給她天天送十碗。
三拜九跪，收拾祭品。
看到老太太把十個碗收起來，只把十杯酒倒下。
陳莉忍不住問道：「奶奶，太爺爺還沒吃呢，你要拿走嗎？」
這孩子孝敬起來，讓在場幾個大人有點扛不住。
陳昊張張嘴，對著小妹無聲說道：『太爺爺吃過了。』
陳莉不懂唇語，可看到二哥無聲說話，看起來就像是在吃東西，頓時嚇得把雨傘一丟，雙腳一蹬，以驚人的速度、準度直接落在陳鋒的後背後，雙手死死抱著大哥脖子。
「大哥，大哥，太爺爺變成二哥了！」
小丫頭不懂得鬼魂附體，但這幾天賈東旭過世，大院子裡的大媽阿姨們無聊，喜歡東扯西扯，沒少扯到賈東旭鬼魂晚上回來看望家人，還有附體在人身上的傳聞。
小丫頭跟著陳昊去看熱鬧，基本都聽到了。
剛開始她當做有趣的故事聽得，可現在看到陳昊這樣子，又是祭奠太爺爺，又是下雨天氣，沒有太陽。
頓時覺得四周鬼氣陰森。
「啪！」
老太太看到孫女這個樣子，氣得當場就揪住孫子的耳朵。
「好了，好了。」
老爺子說道：「等回去後，小鋒收拾他。」
「莉莉，下來。」
「不要，我怕太爺爺來找我。」
陳莉哀求道：「奶奶，你要把太爺爺的飯菜帶回家嗎？」
「太爺爺不會回我們家吃飯吧，他一定晚上偷吃。」
「不會的，不會的，別怕，你太爺爺他不會來家裡偷吃的，這是我們帶回去自己吃的，你要是不吃的話，就算了。」
還是老太太知道小丫頭的性格，但她忘了一件事。
小丫頭很孝順的。
「可奶奶，我們吃了，太爺爺怎麼辦？」
「額···」老太太都不知道怎麼說了。
小丫頭趴在陳鋒後背，認真看著老太太。
陳鋒站起來，說道：「小妹，人死了就在天上，不用吃飯的，聞一聞就飽了。」
陳莉張大了眼睛，突然覺得太爺爺太可憐了，連肉都吃不上，只能聞。
『等我抓到很多鳥，一定燒十隻···八隻···五隻，五隻小鳥給太爺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