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的任命書下來很快,僅僅三天不到,公社那邊申報上去,上面同意了,下面就送過來。
舅舅算是進入了編制內,雖然是最低級的那種村官。
但在鄉下,這已經是一種值得全家慶祝的大喜事。
樂得姥爺、姥姥又把老族長請來吃了一頓,這一次姥爺就不像上次那么小氣了,把小碗換成了中碗。
老族長捨不得喝,提前拿了一個酒壺來,全都裝進去了。
陳鋒做了六個菜,都是好菜。
飯桌上,老族長仔細交代了一遍倉庫管理的要點,說起來也簡單,憑公文領取,誰的面子都不要給。
「面子好給,花生米不好吃!」
老族長吃一口肉,又一次提醒:「記住嘍!」
「公事要公辦!」
周靖不認識字,拿著一張稻草紙,用自己的方式,畫了幾個圖畫作為筆記,然後把自己的酒分給老族長一半。
「明白了,就是憑上面的簽字發!」
「你的名字,我記得你會寫,但其他字最好是學會,比如糧食、魚肉、斤兩等,這些非常重要,我下午再來具體教你。」
老族長沒有辜負陳鋒、姥姥、舅媽準備的一桌好菜。
這年頭鄉下的村官都差不多是這樣的,大家都讀書不多,都是邊學邊做事。
吃完了,回家休息一個多小時,下午果然來教周靖怎麼做好一個倉庫管理員,重點是那些公社的領取公文。
其實也很簡單,類似鈔票的票據,你要學會認的,尤其是公社主任、出納、會計的簽名,必須認識。
「爸,你的字,怎麼比我還丑?」
周定海、周伏波放學回來,想要騎自行車,跑到房裡跟周靖說,結果看到親爹在練字,寫自己的名字,好奇看一眼,頓時十分嫌棄。
周靖淡淡道:「定海,來,你寫一個給我看看。」
周定海拿起鉛筆就寫了自己的名字。
「這麼丑的字,你還好意思笑我?」
周靖拿出一張周小雅下午寫的字,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道:「看看小雅的字,再看看你的字,別人的字是鳳凰,你的字是狗爪,還是歪的。」
「小雅都沒上學,你個讀書的還不如小雅的字。」
「別去玩車了,跟我一起練字,你表哥送了這麼多紙,不寫完拿去擦屁股,多浪費!」
周定海被親爹拍的身體抖了抖,他再次證明了他爹的心眼真不大,報仇都不隔夜的。
弱弱道:「爹,家裡的紙,都是我和大哥一起寫的。」
他的本意是自己寫了這麼多,現在也該休息一下。
但你爹還是你爹。
周靖點頭道:「有道理,伏波,你也來練字,騎什麼車啊!」
周伏波張大著嘴,像是躺著被雷劈了。
只能含著憤怒看向二弟,你多嘴幹嘛啊。
『老弟,你坑哥啊!』
舅媽回到正房,看到一大兩小坐在桌子上寫字,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覺得十分有趣。
「哈哈,你們以後三個一起讀書寫字。」
「不行!」
「不要!」
「不啊!」
周靖狠狠瞪了周伏波、周定海兩個兒子一眼,對著舅媽說道:「我只要學會認識一部分領取票據的字就行,不要浪費紙和鉛筆。」
說完了,扭過頭,對著兩個兒子諄諄告誡:「你們不同,你表哥認識好多四九城的大工廠領導,你們要是好好讀書,考上初中,不論是上中專,還是上高中,將來都可以去四九城上班。」
「要是字不好看,哪個領導喜歡你?」
「爹,那今天練習兩張紙夠了吧?」周伏波認命道。
「不要總想著玩,看看我,按照你大爺爺的字,都寫了十幾張。」周靖仿造老族長的書法寫的,正經的館閣體。
陳鋒的書法也不錯,但跟老族長還是差了點。
按照老族長的說法,人家練了幾十年,沒有墨汁,就用水在木板上寫。
毛筆壞了,就使用豬毛。
他只能算是優秀,可老族長是頂尖中的頂尖。
這種書法真的是一種藝術,屬於是技巧的巔峰。
本來舅媽來這裡,想讓周伏波去廚房幫忙燒火的,可看到兒子在練字,立馬覺得還是自己回去燒火比較好。
練了大半個小時的書法,兩個小表弟才被解放。
吃飯的時候,周定海熱心請教道:「表哥,你的字怎麼練的?」
「我跟你們一樣,也是模仿別人的字開始的。」
陳鋒沒有說原身小時候,練字的字帖,是老爺子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狀元貼。
還是個不大不小的名人,清末最後一個狀元郎劉春霖。
「你們先從一橫一豎一撇一捺開始練,等著四個筆畫練習好了,再來寫整字。」
「有道理!」
周靖全力支持這個主意。
「這樣一來,一張紙可以寫好多,不用太浪費。」
好吧,舅舅真會節約!
陳鋒對著周靖豎起大拇指。
「舅舅,還是你想得周到!」
周伏波、周定海灰心喪氣,苦也!
原本想要問問練字的法門,可以早點脫離苦海,哪想到會惹火上身。
一張紙寫的字,肯定沒有橫豎撇捺多!
親爹按照紙的數量,而不是字的數量收,他們不得多花費時間練字?
兩人渾然沒有想過,早點練好字,也早點可以脫離苦海。
吃過了晚飯,姥爺、舅舅、舅媽等一起裝了一大四小五個麻袋,加起來都快兩三百斤魚肉。
「額,姥爺,真不用帶這麼多。」
陳鋒看著姥爺還特意綁在自行車上試了試,很想說家裡現在不缺魚肉吃,起碼不用這麼多,太引人關注了。
要不是自行車載重有限,說不得他們準備幾百斤的干海鮮都帶上。
姥爺卻說道:「魚肉擋在車頭,大麻袋放在車尾,萬一有人又偷襲,它們可以擋住一波子彈。」
姥姥始終有點不放心,聽到這個更不放心了。
「要不,還是坐火車吧?火車有乘警,直接一路坐到四九城,比你自己走安全多了。」
「別,這麼多肉食坐火車,我三張嘴都說不清的!」陳鋒連忙搖頭。
「小鋒說的對,匪徒才是最好對付的。」姥爺一副心有餘悸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