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早飯，陳建軍、周清去上班了。
牛耕深保證過，周清不用去都行，只要按時完成任務即可。
不過周清不想特立獨行，而是選擇了隨大眾，低調做人。
這年代也是有考勤的，雖然國營大廠取消了自動化打卡機，但有人式考勤機——領導！
（1855 年，在兩次工業革命的中心英國，約翰·亞當斯（John Adams）發明了萬惡的世界上第一種「打卡機」，民國時國內大企業不少採用打卡考勤機制，以防止有人偷薪水摸魚。）
紅星軋鋼廠在國有化之前，採用打卡制，用的還是國外進口的打卡機。
在政治正確的大思潮下，加上工人們的「普遍不滿」，最早是上海某個工廠進行「大改革」。
工廠頭頭們非常高興地對外宣布，他們取消了打卡制，但激活了工人的工作積極性，產量大大提高。
紅星軋鋼廠作為部屬企業，自然是緊跟社會潮流。
這麼先進的生產模式，第一時間採納並推廣。
「陳小同志，新年好！」
葉錦帶著他的員工王成，提著大包小包拜訪陳家。
在院子裡踢籃球的陳昊喊一聲葉叔叔、王大哥，然後對著書房叫道：「大哥，罐頭廠的葉大叔來了。」
「王大哥也來了。」
陳莉反應最快！
不等陳鋒起來，就一溜煙跑到了葉錦跟前。
葉錦笑著送她一把糖果。
「謝謝叔叔！」
陳昊立即湊上去，還有王胖子、蔣紅軍等小孩子。
「王成，一人一顆糖。」
「好的。」
陳鋒笑著出來接送。
老爺子也在書房裡，看到葉錦帶來的包裹，連忙說道：「葉同志，你也是經歷考驗的戰士，可不興犯錯誤。」
雖然說他已經退休了，葉錦就算行賄，也行不到他頭上。
但場面話必須說一下，提前消毒。
就像港島警察抓賊開槍之前，必須先來一句經典的「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這不是為了提醒疑犯，而是為了確保自己執法合法。
葉錦笑著打開包裹，露出裡面的東西——蘑菇。
「老爺子，這是我家裡人在山裡找到、曬乾的趟子蘑，不值幾個錢，在我們那邊，一斤買不到兩毛錢。」
趟子蘑，就是蘑菇，特指東北的紅菇蠟傘。
東北有很多特產，各種各樣的可食用蘑菇也是一種，牡丹江城是後世全國唯一獲批擁有「世界黑木耳之都」和「中國食用菌之城」這兩塊金字招牌和對料美譽的城市。
「葉組長是東北人？」老爺子笑著問道。
「是的，當年跟著軍隊一起進關，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小偵察兵。」葉錦有些懷念道：「當年我們一個偵察排，如今人各一方，也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重聚。」
陳鋒詫異看一眼。
葉錦雖然不是很胖，但他一點也看不出是偵察兵的痕跡。
正常的軍隊裡，偵察兵基本都是尖子兵組成，甚至是特種兵，屬於那種腦子非常靈活、身手特別好的。
「你是東北哪裡的？」
老爺子自然也在東北待過，不過他是南方人，真心受不了東北的寒冷。
「遼寧新賓縣，一個山疙瘩。」葉錦十分榮幸地說道。
他家鄉是很窮，但他引以為傲。
「難怪。」
老爺子感慨道。
「老爺子知道我老家？」葉錦十分高興道。
「我去過那裡收購草藥，新賓最多的就是蘑菇，我們醫療隊在這裡待了半個月，吃了十五天的各種蘑菇。」
老爺子舔了舔嘴唇，說道：「還別說，那是我在東北小日子過得最舒服的時候。」
「哈哈哈。」
葉錦看到老爺子緬懷的神態，忍不住為老家感到自豪。
老爺子忽然問道：「這麼說，你是滿人？」
葉錦笑容立刻停滯，急忙說道：「漢人，我是漢人！」
新賓縣位於瀋陽的東北面，屬於長白山區，並且還是滿族自治縣。
「老爺子，我爹是漢人，我娘才是滿人，按照民族法，我是漢人！」
葉錦反應有點過激，讓在場幾個人有些發愣。
陳鋒把倒好的熱茶，送給他們三個。
他心裡有些奇怪，少數民族不好嗎，不是說少數民族更有優勢，有特殊照顧嗎？
比如高考！
少數民族高考加分政策自1950年開始實施。1956年，高等教育部學生管理司進一步規定了優先錄取的分數控制幅度。
「葉叔叔，為什麼不採用滿族呢，這樣有加分的。」
葉錦也發現自己反應過激了，老爺子並不是那些無知的民眾，快速平靜下來，解釋道：「加分是真的，可厭惡也是真的啊！」
他無奈道：「大清昏庸，禍害天下，溥儀那個傻子又蠢又無能，偏偏拉攏一大幫人背叛民族和國家。」
「如今，別說是我這種混血的，就是山裡面的純血，也以滿族為恥，恨不得全都改成漢族。」
「我娘之所以不願意搬到四九城來，就是因為怕給我丟人。」
說到這裡，老葉有些鬱悶。
憑什麼皇帝做的孽，要他們這些底層挨罵？
「我女兒告訴我，他們學校有個孩子不小心說出自己是格格後代，結果被孩子們當成了賣國者後代，逼得他們父母三天不到就轉校。」
老爺子先是一愣，隨後大笑著搖頭。
陳鋒也笑了笑。
他算是明白了為什麼那些遺老遺少們，現在跟過街老鼠一樣，不敢絲毫露頭，連祖宗姓氏都要改掉。
萬夫所指，不病也亡！
大清亡了就亡了，畢竟是自己人推翻的。
可溥儀帶著餘孽投靠鬼子，那就犯了眾怒。
這種偏激的民族主義風氣思潮自然是不對的，但他莫名的喜歡。
「來，請喝茶!」老爺子舉起茶杯說道。
葉錦顯然也不是那種高雅人士，懂得品茶，但他畢竟也在體制內做了十幾年。
舉著茶杯，當成了敬酒一般喝掉。
「好茶，這個香氣真不錯。」
王成了看一眼茶葉，都是一片片的完整茶葉，自然是好茶！
閒聊了一會兒家常，感覺雙方感情友誼，在春節之後又得到了鞏固。
坐了半個小時，葉錦帶著王成告辭。
感情嘛，就是這麼一天天交流積累下去形成的。
陳鋒親自送葉錦出門，在門口時，想到一件事，連忙問道：「葉叔，你那裡有沒有手電筒票？」
「這個容易，我明天讓王成帶給你一張。」葉錦答應得很痛快。
「謝了。」
現在是2月上旬，春天馬上到了，青蛙要回來了，到了4-6月，就是四九城青蛙大量出現的時機。
永定河沿岸、通州大運河會有很多青蛙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