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媽做了一桌子好菜，但幾個孩子全都吃烤肉去了。
像陳莉這種肚皮小的，兩隻烤小鳥基本吃飽，陳昊、周伏波、周定海則吃完了烤鳥，又吃了兩張大魚餡肉餅。
「今年你們工廠聯歡會表演什麼了？」舅媽非常好奇道，同時很羨慕看著周清。
對於城裡工廠每年舉辦聯歡會，下鄉有各種傳說。
基本都是可以免費吃饅頭，喝肉湯，啤酒無數，白酒隨便干那種。
周清搖頭道：「沒有。」
陳鋒吃著一條小魚。
周清放下碗，說道：「今年沒有舉辦聯歡會。」
「為什麼？」舅媽十分好奇道。
姥爺嗤笑道：「還能是什麼，沒錢沒糧唄。」
陳鋒覺得老人家話語有些酸，以及幸災樂禍！
前幾年時候，聯歡會越辦越大，越辦越熱鬧。
每一次舉辦，陳鋒、陳昊、陳莉都跟著父母參加，老爺子、老太太每次都有辦法搶到兩袋子的瓜子、花生、軟糖等。
奈何今年各個採購員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也沒有弄到多餘的糧食，想要舉辦慶典真的是有心無力。
紅星軋鋼廠採購部主任牛耕深為此籌備了很久，最終都沒能收集到足夠多的糧食、瓜子、花生等物資。
物資不足，只能暫停。
最後不得不告苦，放棄工廠春節聯歡會，乾脆和交道口電影院合作，所有工人一人兩張電影票。
「爹說的對，工廠倒是有錢，但買不到足夠的糧食、花生和瓜子。」
周清是採購部紅人，自然清楚內里情況。
「小鋒都賣了一百多斤野豬肉，還有一百多斤魚，工廠也買了三百多斤大白菜，但這完全不夠，更別說其他人沒能買到足夠的二合面。」
「我們部里的廚師算過後，表示最多只能做一千多人的餃子。」
「所以牛主任就申請停辦聯歡會，改成年末工人大會，把魚、肉、大白菜獎勵給優秀工人代表。」
陳昊得意道：「我爹就是保衛處的先進員工，拿回來半斤豬肉和一條魚，還獲得了一張獎狀，跟我大哥的全班第一名獎狀一模一樣。」
陳建軍著實有些尷尬。
紅星軋鋼廠採購的獎狀，自然是和紅星附屬學校統一的。
但父子倆拿到兩張不說一模一樣，但的確差不多的紙質獎狀。
別說貼出來，就算是拿出來，他都感覺丟人，讓陳建軍恨不得臭罵牛耕深幾百句。
送一個木質牌匾，都比這張紙好！
周定海疑惑道：「表哥，這肉和魚是不是大表哥賣給工廠的？」
「咦，好像是耶！」陳昊扭頭看向陳鋒。
「你好好吃飯！」陳鋒沒好氣道。
「表哥，你們是不是天天看電影？」
「當然不是，工廠那邊一個月才輪得到我們，電影院看電影要錢買票。」
電影票不貴，但陳昊喜歡去買零食吃。
「我們鎮裡也有放電影的，一次一毛錢。」
「有這個錢，還不如買肉包子吃。」
周定海喜歡看電影，但更喜歡吃的。
「沒錯，免費電影還差不多。」
幾個孩子邊吃邊聊著電影，他們喜歡打仗的電影，一說起來就眉飛色舞。
這個年代電影產量不多，不像將來，好多電影都沒機會上映。
周清不看報紙，她不認識字，但在採購部那邊，也聽說過類似的分析。
一句話來說，就是外部不寧。
聽到周清說這麼「國家大事」，一家人都來了談興。
「洋鬼子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姥爺狠狠道：「就應該把外國的鬼子全殺了！」
「沒錯！」周靖十分認同道。
好大的殺氣啊！
陳鋒看一眼姥爺，老人家經歷過民國亂世，很清楚那些從西方來東方冒險（劫掠）的洋人是什麼玩意，對那些吸血蟲，自然不會抱有任何好感。
陳建軍眼裡似乎有什麼光閃爍著，笑著說道：「會有這麼一天的。」
周清感覺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說道：「你們不知道，我們牛耕深主任，現在被全廠工人罵成什麼樣。」
「嘿嘿，那肯定很慘！」舅媽忍不住笑道。
辛苦了一年，好多人就期待著這天可以狠狠吃一頓工廠的肉包子、餃子；小孩子辛苦了一年，就盼著今年春節嘗嘗零食的味道。
你跟我說不辦了？
要不是整個四九城的工廠，都停辦了。
牛耕深絕對要拄著拐杖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