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魚群來了。
因為不是深水區，水很淺，可能只有三四米，這次來的都是一群海鲶魚。
秋天的渤海灣可以釣的魚很多，上鉤最多的要數「海鲶魚」。
海鲶魚又名愣蹦魚、沙摸魚，個不大，一般常見的是幾兩到半斤，長的跟鲶魚很像，身上顏色和鲶魚一樣。
但味道、口感與它們在岸上的親戚完全不同。
每年春季孵化到十月左右最是肥美，產卵後死亡。
「舅舅，我們待會還是去深水區吧。」
陳鋒差點氣跳腳了。
原以為可以來一波梭子蟹，讓他趁機把空間裡保存的蟹黃、蟹肉等拿出來，誰能想到來一群海鲶魚。
海鲶魚對於漁民來說，是不錯的食物，地位跟小黃魚差不多。
糧食多的年代，用來餵鴨子。
「哈哈，好，等我們把魚群收了，換一個地方！」
周靖笑個不停，要是有木船，他現在就用小網下去撈魚了，而不是站在岸邊的大石頭釣魚。
「爹，你速度太慢了。」
姥爺冷哼一聲，慢悠悠取出一根煙，放在鼻尖聞一下。
還是一包好煙，天津捲菸廠出產的大前門，普通大前門一包3毛多，這一包要5毛，再加2毛，可以買一包中華了。
所以他心疼煙，捨不得吸，已經聞了好多下。
要知道，現在鄉下里一般是買幾分錢的煙，家家戶戶恨不得把一毛錢當成一塊錢花。
「爹，給我來一根唄。」周靖嘴饞道。
「可以，五分錢一根。」姥爺笑呵呵道。
「爹，你可真是我爹！」周靖感嘆道，摸了摸腰包，才想起來自己為了買大前門，自己的買煙錢全沒了。
「小鋒，這次送魚去京城，大概可以換多少錢？」
陳鋒回答道：「要是賣給誰，如果是給罐頭廠，我們可以把價格往上抬兩成，如果是我娘採購，作為上交的任務，那就只能按照市場價來。」
「200斤魚，按照我爺爺的意思，不要一次性把他們給餵飽。」
「不然，他們會認為我們這邊很容易拿到魚，會不斷提高價碼，讓我們拿出更多的低價魚。」
「沒錯，是這個道理。」
姥爺有些忍不住了，拿出火柴吸了一根。
「人心就這樣的，這次你拿出100斤，下次就要200斤，在下下次就變成了300斤，必須讓他們知道釣到這麼多魚，是非常不容易的。」
周靖夫婦同時點頭。
「可不，以前我們釣魚，一天也就十來斤，200斤的魚，不吃不喝存著，也要花費20天，除非是有船。」
海邊釣魚最好是離開海岸線100米外的海域。
因為大多數海魚，棲息在10米左右的水域，而近海淺水區的魚種數量有限。
幸運的是，天津塘沽港，也符合一個天然良港的條件。
這裡有很多地方，水深超過8米，適合黃花魚生存，比如周家溝那個深水斜坡，非常適合釣魚。
陳鋒特別想去近海釣魚，那樣的收穫，絕對超出在岸邊數倍，問道：「姥爺，我們能不能自己做一艘船？」
姥爺搖頭道：「不行，公社不會同意的。」
這種事一旦鬆開一個口子，公社就沒有人上工了。
周靖插話道：「別提這件王八蛋事，我們繼續談賣魚。」
陳鋒笑道：「我們第一次出手50斤，而且還必須是普通魚，給軋鋼廠。」
「當然，也不能讓領導不滿意，所以額外抓兩三條好魚，其他的魚，我們可以偷偷賣給罐頭廠。」
「那我們帶多少？」周靖問道。
陳鋒想了想，說道：「80斤 吧，50斤給軋鋼廠，30斤給罐頭廠，這樣哪怕軋鋼廠領導知道了，也臉上有光。」
「四九城的海魚能賣多少錢？」舅媽忍不住問道。
陳鋒笑著說道：「就按照4毛錢一斤算吧。」
市面上，小黃魚、海鲶魚等很便宜，3毛錢已經算多的。
想要賣出4毛錢的價格，就必須有硬貨。
「12塊，這麼多？」舅媽驚呼道。
這也叫多？
陳鋒嘆口氣。
現在農村一個成年人一個月掙的工分，差不多相當於6-10元。
12塊錢，的確是很多錢了。
周靖笑著說道：「你還忘了賣給紅星軋鋼廠的魚，哪怕按照3毛錢算，也有15塊。」
「27塊錢，兩家一半，那就是13塊5毛錢，比公社一個月打魚還多。」舅媽飛快算道。
陳鋒搖頭道：「一個月在家裡休息七八天還可以，但還是要去上工分，萬一有人嫉妒，發現了我們釣魚賣，舉報到公社裡，說我們不務正業，影響不好。」
周家自己釣的魚賣給國營單位，換來很多錢，就算是公社知道了，也沒辦法斥責。
只要不是賣給私人，就不算違法。
可對於那些人來說，這樣不亞於打他們的臉！
明面上沒辦法，私底下丟小鞋過來，那就難受了。
「嗯，小鋒說得對，寧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官人。」姥爺說道：「後天還是去上船。」
陳鋒就喜歡這樣的親戚，聽勸，不貪婪！
手裡魚竿一提，一條將近26厘米長的對蝦被他釣起來。
「好大的蝦子。」周伏波歡呼道。
他也喜歡上了油炸對蝦這道菜。
姥爺嘖嘖稱奇道：「在海邊釣到這麼大的對蝦，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通常只有在船上，去幾里外的海，才能捕捉到。」
中國對蝦一般長15-19厘米，十月底雄蝦發育成熟，開始交配。
此時近岸區水溫降低，蝦群開始向外海集結，十二月逐漸游離渤海，進入黃海深水區避寒，直到第二年三、四月才返回。
也就是說，陳鋒如果還想吃到對蝦，就必須在11月前多儲備一批。
過了11月以後，這小東西就搬家了。
「蝦子好，對蝦在四九城可以賣到高價。」陳鋒說道。
他之前去菜市場，沒有看到對蝦，但相比螃蟹，對蝦無疑是肉更多。
天津這邊海產品便宜（其實也漲價了，1964年螃蟹0.35元，蝦子0.5元），螃蟹價格是4毛，蝦子一斤6毛錢。
四九城的螃蟹都賣到了5毛錢一斤，對蝦賣個7、8毛錢很正常吧？
舅舅、舅媽無疑很關心小錢錢。
「多少錢一斤？」
「大概五毛起步吧！」陳鋒隨口答道。
「哎呦喂，我的親娘啊，我前天豈不是吃掉了幾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