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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大平找到了他,請他幫忙辯護。
為了保險起見。
他特意搜尋了一下對手的資料,以及以往戰績。
干他們這行。
在辯護之前,都要先了解對方律師的相關情況。
而這些……
在起訴狀副本里,便會註明原告方的訴訟律師。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但……
為了查詢對方的律師身份,他都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因為起訴狀副本已經被蔣大平給毀了。
他當時看的匆忙,並未注意到對方的訴訟律師是誰。
最後。
還是他親自前往法院,獲取開庭前的卷宗、案情、證據材料,才查到了對方律師的身份。
卻發現……
對方律師,只是個普通的雜牌小律師。
沒有任何名氣。
以前打的官司,也都是民事訴訟案件。
只有極少數的刑事案件。
而那些民事訴訟案件的勝率……
出奇的低。
換而言之。
對方就是個菜雞。
再加上這個官司又是自訴,勝訴與否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雙方律師的水平。
他說出的八成勝算,還是保守估計。
「能穩贏就好。」
蔣大平聽後,鬆了口氣。
暫時放下心來。
他現在找的這個律師,怎麼看都比張瑋強多了。
張瑋遇到事情,只會讓他爭取諒解。
這個律師就不同了。
信心十足。
專業能力極強,一看就是有實力的。
而在他旁邊。
蔣二平同樣忐忑的看向了己方律師,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馮翠花一眼。
「你別擔心了。」
他的律師淡淡一笑。
語氣平靜的說道:「我宋某人在晉城打過的刑事官司,沒有一百,也有幾十了,勝率都維持在八十以上。」
「只要對方的律師不是張瑋,這個官司拿下的把握還是很大的。」
蔣二平聞言。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看向了馮翠花身邊的王大錘。
這個律師……
就是他母親找的訴訟律師,全程負責了起訴他們四人的環節。
可根據他的律師所說……
這就是個菜雞。
讓他不用過於擔心。
只是……
聽到己方律師對張瑋的評價,他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張瑋?
那不是一個更菜的菜雞嗎?
接到傳票後,他第一個找的就是張瑋。
可是……
張瑋連這個案子都不敢接。
他想了想,忍不住說道:「咳咳,宋律師,我覺得……就算是張瑋來了,也應該是小菜一碟吧?」
可這個律師卻翻了個白眼。
變得謙虛了起來:「和張瑋比起來,我還是略差一籌的。」
剛才的狂妄,全都消失不見。
反而突然收斂了起來。
蔣二平:「……」
而在另一邊。
同坐在被告席上的蔣三平也看向了己方花了三萬塊錢聘請的律師。
第一次參與開庭。
難免有些忐忑和緊張。
可他的律師卻十分淡然,開始向他叮囑開庭後需要注意的細節。
並且擔保……
一定可以讓他不用坐牢,且成功減免贍養責任。
「贍養責任需要從多方面出發,和家境承擔能力有很大關係,這次的判決……你肯定不用承擔主要贍養責任。」
聽著律師的話。
蔣三平默默點了點頭,心裡踏實了一些。
四兄弟里。
他最怕的就是要照顧馮翠花。
如果分攤到他身上……
他和妻子必然有一人需要放棄工作,來照顧老人。
可是……
他兒子今年高三,即將高考。
正是用錢的關鍵時候。
他不能攤上這個麻煩。
與此同時。
蔣四平……
同樣在看著自己的律師,從頭到尾沒有看馮翠花。
儘管馮翠花的目光……
似乎一直凝聚在他的身上。
一如幼時。
「孫律師,我還是之前的那個要求,儘量把贍養責任降低,且不能影響到我教師職稱的評定。」
他深吸了一口氣。
在開庭前,對己方律師再三要求。
後者,才是他最關心的。
若是敗訴了……
影響無疑是巨大的。
勝訴的話,就意味著他未曾遺棄,他最多給一些贍養費即可。
雖然很不想給,但為了他的職稱……
他已經做好了出錢的心理準備了。
「蔣先生儘管放心,我事先已經了解過了,對方律師不怎麼擅長刑事訴訟。」
他的律師點了點頭。
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此外,我已經準備好了辯護方向,絕對可以力挽狂瀾,給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為了這個案子。
他這些天,都在研究法律的漏洞……咳咳,法律的條文。
從中找到了一些至關重要的辯護觀點。
只要拋出這個觀點……
根本不存在敗訴的可能!
……
晉城。
律政先鋒律師事務所。
從法院回來後。
張瑋匆忙的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打開了電腦。
登錄了庭審直播網。
搜索到了晉城本地的第二刑事審判庭直播。
直播畫面里。
審判長帶著合議庭眾人,走進了法庭。
書記員正在宣讀法庭紀律。
「還好,趕上了。」
看著屏幕,他鬆了口氣。
這次在法院沒能旁聽,他緊趕慢趕跑了回來。
還好沒有錯過什麼。
而在直播畫面里。
他看到了原告席,站著王大錘和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婦人。
被告席上。
則坐著四個人,分別是蔣大平、蔣二平、蔣三平和蔣四平。
他們的身旁……
則坐著四個辯護律師,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在旁聽席。
坐著清一色的老人。
其中有好幾個,他甚至還能叫得出名字。
比如說張清源、李衛國之類的。
此外。
從這群人里……
他一眼就發現了秦牧。
「這個案子……果然和秦牧有關。」
張瑋深吸了一口氣,神情十分嚴肅。
之前都是他的推測。
如今算是證實了。
但……
秦牧一直沒拿到律師證,無法參與辯護。
這次案子,是王大錘來幫忙辯護的。
「對方這幾個律師……水平都有點強啊,這個王大錘可以嗎?」
他皺了皺眉頭,有些擔憂。
作為律師。
他對晉城裡的同行,了如指掌。
這幾個律師,他都打過交道。
收費非常貴。
業務水平也很高。
而王大錘……
據他所知,似乎是個民事訴訟的律師。
雖然只要有律師證,什麼類型的官司都可以打,但民事和刑事之間還是隔了一層山的。
所以。
他十分擔心,王大錘被對方辯倒了。
法庭上,難免有突發情況。
秦牧坐在旁聽席,也無法幫忙,王大錘只能自求多福了。
「咚——」
正在此時。
法庭紀律宣讀完畢。
審判長周全民掃視著下方,沉聲道:「現在,正式開始審理馮翠花訴蔣大平四人遺棄案,由原告方先行念誦起訴狀,陳述訴訟原由。」
話音剛落。
七十多歲的馮翠花緊張的站了起來,對著手中的稿子念道:「我……我我……我起訴我的四個兒子,在這五年來,未曾盡到贍養義務,將我……」
她說話的聲音不大。
說話的速度不快。
斷斷續續的。
有的字甚至還不認識。
遇到看不懂的,直接憑口語敘述。
將蔣大平四人這些年來對她的行為,全部控訴了一遍。
諸如逢年過節,沒有電話慰問。
將她趕出家門。
拒絕她上門帶孫子。
未曾給過她一分錢。
從未回過一趟老家。
生病做手術時,四個兒子沒有一個到場,親屬無法簽字等等。
「畜生啊!」
張瑋坐在電腦前。
氣得滿臉通紅,忍不住罵了一句。
他當過這麼多年律師,看過各種各樣的人渣。
但蔣大平四人這種的……
還是頭一次見。
別的人渣,都是對別人渣。
可蔣大平四人,卻是對自己的母親渣。
「他們的行為……觸犯了遺棄罪,所以,我想請法院審理這個案子。」
法庭上。
馮翠花斷斷續續的念完了控訴內容,又看了一眼被告席。
卻發現四個兒子,完全沒有一絲害臊和知錯的樣子。
只能將心一橫。
顫抖的說道:「另外,我想請法院判處他們每人有期徒刑三年,並且承擔我的贍養費。」
話音一落。
被告席上。
她的四個兒子,終於有了反應。
都帶著一絲怒意和不敢置信的望著她。
眼神里,什麼情緒都有。
就是沒有愧疚。
「這是……真的養了四個白眼狼。」
張瑋輕嘆了一聲。
這四個人……
都曾來過他的律所。
他也和這幾人交談過,被他們氣得不輕。
還曾勸過他們道歉和解。
可這幾人明顯沒有聽他的。
……
晉城法院。
第二刑事審判庭。
「咚——」
在馮翠花說完之後。
周全民重新看向了被告席,沉聲道:「接下來,請被告方,逐一發言,由蔣大平開始。」
這個案子被告有四個。
需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每個人都有答辯的權利。
蔣大平咽了咽口水。
拿起了手中的答辯稿,按照律師的交代念道:「我……我我並未存在遺棄行為,對於母親,我從沒有惡語相向……」
面對合議庭的審視。
他面不紅,氣不喘,將他的行為辯解成孫子孫女眾多,且都年幼。
因此無暇照顧母親。
他需要同時照顧好幾個孫子孫女,實在是照顧不來母親。
這份答辯詞……
自然是他的律師給他準備的。
「接下來,請蔣二平答辯。」
周全民聽完。
略微思索,看向了第二個被告。
蔣二平見狀。
也站了起來,辯解道:「我……我也沒有存在什麼遺棄行為。」
「在成家之後,我便前往了外地工作,聚少離多,難免疏忽了母親的感受,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我一直試圖讓其他兄弟們共同贍養,但他們都以各種藉口推脫,才導致……」
在他的答辯中。
他同樣將遺棄行為否定了。
還表示,他曾主持其他兄弟一起出錢贍養,可其他幾個兄弟卻沒有搭理他。
言外之意。
不是他不贍養,而是沒辦法贍養。
「咚——」
周全民聽完了蔣二平的答辯詞,敲響了法槌。
繼續看向了第三個被告。
蔣三平連忙站出來,說道:「審判長,我也沒有遺棄啊,我一直想贍養來著,但我……」
他的藉口是,他家庭環境較差。
一個人根本不可能贍養的起。
受制於經濟情況,才沒有贍養,但絕非遺棄。
周全民聽完了三人的答辯後,眉頭忍不住皺了皺。
僅僅是答辯環節。
三兄弟便開始互相推諉。
試圖推脫責任。
各種藉口都出來了。
一個是家庭孫子孫女眾多,分身乏術,無暇照顧。
一個是曾經嘗試贍養,但其他兄弟都沒搭理他。
一個是家庭經濟情況不好,獨立擔負不起。
「接下來,請蔣四平發言,對原告的控訴進行答辯。」
略微思考後。
他沉聲開口,望向了最後一名被告。
蔣四平見狀。
也連忙站起身,說道:「我是一名老師,妻子也是一名老師,帶的還是畢業班,每天的工作非常多。」
「經常要忙到深夜才能休息。」
「但照顧祖國的花朵,教書育人,我們義不容辭,實在是沒時間照顧母親。」
他的藉口,更為冠冕堂皇。
認為他是因為工作太忙……
而無法照顧馮翠花,才讓馮翠花誤會了。
三下五除二。
將遺棄的問題撇的乾乾淨淨。
旁聽席。
張清源等人聽著四人的答辯,都氣得鬍子發顫。
「這種話都能說出口?因為孫子孫女多,就不照顧了?」
「還有當老師的,忙著教書育人,結果自己的媽都不要了?」
「這個老二也不是東西,別人不贍養,自己也就什麼都不管了。」
「還有老三,家庭經濟差可以理解,但也不至於做手術簽名都不來吧?」
「……」
他們死死盯著被告席。
怒火中燒。
才開庭,四人就不斷刷新他們的認知。
讓他們的血壓……
不斷上升。
沒錯。
其他案子,他們是來看熱鬧的。
可這個案子……
因為發生在身邊,且涉及了贍養老人的問題,他們十分感同身受。
反倒熱鬧沒看到,把自己氣得夠嗆。
「咳咳,你們冷靜點。」
秦牧看著討論聲越來越大的張清源等人,忍不住勸了一句。
氣憤之下。
他們也沒再壓低著聲音,引的周圍的法警不斷用眼神警告。
其實。
蔣大平四人的辯解,也讓他有些上頭。
四個人,楞是說出了四個藉口。
仿佛……
他們都不是故意不贍養的。
只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問題,才沒有去贍養。
馮翠花的起訴,被他們辯稱為「誤會」。
「對方的答辯,一看就有點東西,這幾個律師水平好像還可以。」
「小秦,大錘應該能幹贏對面吧?死命令,這個案子只能贏,不能輸!」
「我看有點懸啊,對面有四個律師,咱們只有一個啊,小秦還不能開口幫忙。」
「大錘的水平……好像是差了點。」
「……」
張清源、李衛國等人繼續壓低著聲音。
紛紛看向秦牧。
滿臉擔憂。
別的案子贏不贏無所謂。
這個案子輸了……
他們往後估計都會睡不著覺了。
「應該……可以吧。」
秦牧看了眼王大錘,不確定的說道。
這些天。
為了幫助王大錘,他特地幫王大錘搞了好幾次模擬開庭。
將自己琢磨出的反方辯護方向全部羅列了出來,且告知了應對方法。
總的來說。
勝算應該還是很大的。
……
晉城。
養老院。
巨大的投影屏幕前。
沒去法院參與旁聽的老人們,都圍坐在一起。
情緒激動。
忍不住怒罵起來。
聲音震天動地。
「畜生!這是人說的話嗎?這不是別人,這是他們媽啊!」
「這四個被告,沒一個好東西,找的藉口都這麼無恥!」
「那個老三,說沒錢,也沒讓他全部承擔,可他愣是一點贍養費都沒承擔。」
「最可氣的是老大,有時間照顧孫子孫女,就將母親扔在旁邊,不管不顧了?」
「都說養兒防老,養兒防老,這年頭怕是只有多存點錢才能防老了。」
「……」
在聽完了四人答辯之後。
這些老人們都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院子裡,沒有什麼法庭紀律。
眾人聚在一起,都忍不住吐槽起來。
對蔣大平四人的行為愈發鄙視。
養出這種兒子……
其實還不如不養。
哪怕上了法庭,他們也沒有任何悔改的心思。
四人的行為出奇的一致,從未正眼看過馮翠花。
而在人群里。
副院長萬中元氣得緊握著拳頭,突然有種感同身受。
因為……
他就有一個不孝子。
之前彩禮案的時候,兩人爆發了巨大的矛盾,差點斷絕父子關係。
這段時間。
他兒子更是沒有和他打電話認錯,一直消失匿跡。
現在他正值壯年。
不擔心什麼。
但以後年老了……
他真有點擔心,自己兒子和蔣大平他們一樣。
「要不要……抓緊時間,重新養一個?」
看著投影直播里的前車之鑑。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嘀咕了起來。
年老之後。
有子孫膝下承歡,共享天倫,其實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但最怕的……
就是家門不幸,生出一個逆子。
……
與此同時。
晉城。
律政先鋒律師事務所。
「這些藉口……有點東西。」
張瑋緊盯著被告席的四人,喃喃自語。
其實。
聽到了蔣大平四人的答辯,他難免有些氣憤。
可氣憤之餘,他很快冷靜了下來。
這些藉口……
看似無恥,實則都和日常生活中是否承擔了贍養義務息息相關。
現代生活里。
節奏越來越快。
工作壓力越來越大。
工作、誤會、矛盾、經濟狀況等,這些都是客觀原因。
無法在老人面前盡孝,也是情有可原。
從這方面出發,可以讓法庭酌情考慮,有機會將遺棄罪辯沒。
「就是不知道……王大錘能不能抗住對方的反擊。」
他略微沉吟,重新看向了王大錘。
這一次。
王大錘以一敵四,面對的壓力非常大。
就算有秦牧的幫忙,也必然是一場惡仗!
「咚——」
直播屏幕里。
法庭上。
周全民聽完了四人的答辯,陳勝開口:「根據四人的陳述,現在總結一下本案爭議焦點。」
「原告方認為,蔣大平四人的行為構成了遺棄罪,而被告方卻否認遺棄行為的存在。」
「接下來的審理,將圍繞遺棄行為是否存在,以及遺棄罪是否構成來進行。」
總結完之後。
他繼續說道:「接下來,進入舉證、質證環節。」
審理案情,都需要講究證據。
民事訴訟要證據,刑事訴訟更要證據。
而這個案子……
屬於刑事自訴,所以證據多為雙方自己搜集。
話音剛落。
王大錘連忙站出來,認真說道:「審判長,各位審判員,我方的證據主要有三類。」
「第一類,是鄰居、村民、長輩之間對蔣大平四人的評價和證詞。」
說著。
他將己方搜集的一系列證詞上呈出來。
此外還有到庭的一些證人。
比如說蔣大平四人的二舅,三姑,四大爺……
這些人都是秦牧和他專門去請來的。
除了鄰居、村民的證詞之外,馮翠花的其他親戚的印象更具有說服力。
很快。
幾個證人陸續進入法庭,站在了證人席上。
周全民見狀。
沉聲詢問道:「在你們的認知里,蔣大平四人平日對母親如何?」
這個案子涉嫌了刑事自訴。
需要綜合考察。
鄰里、村民、親戚之間的證詞,都可以作為輔助參考一句。
「法官,這四個兔崽子是真的不是東西,俺那大妹子多好的一個人啊,攤上這群畜生!」
「上次做手術,我給他們四個人打了那麼多電話,他們一個人都沒來。」
「沒給過錢,也沒回過家,如果不是我姐有點養老錢,怎麼可能撐到現在?」
「我是看著他們長大的,他們爸死的時候,就擔心他們不孝,還讓我多幫襯著……」
「……」
這些證人們對視了一眼。
紛紛指著蔣大平四人,不管不顧的罵了起來。
語氣十分狠厲。
更是為馮翠花不值。
沒有一個替蔣大平四人說話的。
「蔣大平,蔣二平,蔣三平,蔣四平,對於他們的證言,你們有什麼需要反駁的嗎?」
周全民聽完,繼續看向被告席。
這些證言……
全是在抨擊蔣大平四人的不孝,仿佛鞭屍一般。
但作為法官。
他必須要兼顧多方,客觀公正,不能偏聽偏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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