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非法拘禁的量刑……
情節一般的,在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無錯章節閱讀】
情節嚴重的,則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司法解釋中。
需要有人重傷或者死亡,才構成情節嚴重。
所以。
持刀男子的這項行為,大概率判處三年左右的有期徒刑。
「第三,你剛才多次恐嚇、威脅、侮辱醫務工作人員,還構成了侮辱罪。」
秦牧望著持刀男子,接著分析。
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條,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實誹謗他人,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
原本。
一般的侮辱、謾罵等行為,都不構成侮辱罪。
平時的口角之爭,實在是太正常了。
可是持刀男子……
在公眾場合,公開侮辱,直接將事件的性質,提升了一個檔次。
「公然」,是侮辱罪定罪的一個重要依據。
這次的事件。
發生在醫院大廳,屬於公眾場所。
加上湊熱鬧的人,加起來有上百人。
在多人「見證」的情況下,持刀男子多次對醫院展開言語攻擊,對醫生進行人格侮辱。
都足以構成侮辱罪。
不過……
侮辱罪屬於自訴桉件。
告訴的才處理。
如果院方及醫生覺得這不是侮辱,沒有提出的話,便不構成此罪。
「第四,你手上這把刀……比一般的水果刀還要大一些,應該屬於管制刀具了。」
說到這裡。
秦牧指了指持刀男子手中的刀,神態從容的說道:「手持管制刀具,進入公眾場合,構成了非法攜帶槍枝、彈藥、管制刀具、危險物品危及公共安全罪。」
這個罪名……
其實就是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
他曾經遇到的那個外賣小哥,就是因為這個罪進去的。
只不過那個外賣小哥是因為吐痰。
而持刀男子是因為持械。
刑法規定,非法攜帶槍枝、彈藥、管制刀具或者爆炸性、放射性、毒害性、腐蝕性物品進入醫療機構的,具備危及公共安全行為的,便構成此罪。
這個罪名屬於行為犯。
即不需要有嚴重後果。
只要存在該行為,便構成該罪名。
持刀男子就算沒有行兇,但持刀進入鬧事,也依舊構成了該罪。
按照刑法,情節一般的,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但是……
這個維權的年輕人,拿著這把刀,在公眾場所多次和保安進行抗爭。
威脅醫務人員以及其他人。
屬於情節嚴重。
將判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再綜合目前的傷亡情況來看,至少能達到六年有期徒刑。
「第五,你數次要求退款,索要財物,若是經查醫院的治療過程沒有疏忽和過錯,你還將承擔敲詐勒索罪。」
醫院大廳里。
秦牧的聲音,接著響起。
又當著持刀男子,以及眾人的面,將敲詐勒索罪分析了一遍。
「敲詐勒索罪,指的是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對被害人實行要挾、逼迫的方式,強行索要財物的行為。」
「你這次索要的是兩萬元,金額屬於數額較大,將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敲詐勒索罪的量刑……
主要也是依據金額的多少。
三萬元以上,屬於數額巨大,將判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三十萬元以上,將判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所以,綜上所述,如果五個罪名都構成的話,你將被判處十五年左右的有期徒刑。」
最後。
秦牧看著不斷冒冷汗的持刀男子,「熱心」的幫忙計算出了刑期。
尋釁滋事罪三年。
非法拘禁罪三年。
侮辱罪一年。
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六年。
敲詐勒索罪兩年。
而且。
最牛逼的是,這些罪名都是單獨存在的,不存在吸收的問題。
聚眾尋釁滋事是一個獨立罪名。
堵門,又是一個獨立罪名。
侮辱醫務人員,事件過程中單獨存在,同樣是獨立罪名。
持刀以及敲詐勒索……
都和其他罪名沒有必然聯繫,不存在從一重罪判處的問題。
因此。
五項罪名如果都存在,他最高將享有十五年的有期徒刑套餐。
「你……你你唬我的吧?」
持刀男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色厲內荏的說道。
秦牧聳了聳肩。
沒有說話。
可這副表情,卻讓持刀男子更為發虛。
秦牧剛才這些對刑法解釋……
他雖然沒聽過,但似乎極為專業。
深入淺出。
將他幹的事,和刑法中的罪名聯繫了起來。
即便他沒什麼文化,也能聽明白。
那就是……
他把該犯的,不該犯的,都犯了一個遍。
最後加起來的刑期,居然達到了令人髮指的十五年!
……
醫院大廳。
在秦牧講述完畢之後。
場面再次變得寂靜。
原本熱鬧的吃瓜群眾們,也停止了討論。
似乎在消化「十五年刑期」這個勁爆的內容。
而醫院的院長於高同樣是滿臉震驚。
茫然看著秦牧。
他距離秦牧並不遠,加上秦牧的聲音中氣十足,他聽得很清楚。
因此更為震驚。
有些不敢相信。
即便是他,也沒想到持刀男子的醫鬧行為,居然涉嫌了這麼多條罪名。
他之所以不報警。
是為了保全醫院的聲譽,防止事情鬧大。
在他固有思想里。
醫鬧事件,警方大部分都是和稀泥,讓雙方自己解決。
他遇到的醫鬧,便是如此。
就從沒遇到這種一鬧十五年的事件。
「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滴咕了一句。
而他的身邊。
那個主治醫生偷瞄了一眼秦牧,壓低著聲音說道:「應該是真的,那個人……我好像見過。」
「你認識?」
於高神情微動,問道。
主治醫生苦笑了一聲:「我哪裡敢認識他,就是在晉城的新聞里看到過,他好像是叫秦牧……之前三千人淪為被告的桉子,就是他起訴的。」
他本來不是很肯定。
可當秦牧如數家珍的說完這些法條刑期,他便反應了過來。
這人……
像極了秦牧。
「秦牧?那是誰?很有名嗎?」
於高皺了皺眉頭,忍不住反問了一句。
「何止是有名,和他惹上關係的,聽說沒幾個有好下場,全部都進去了。」
主治醫生再次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的說道。
神情中,滿是忐忑和害怕。
於高聞言。
不由側過頭,看向了秦牧。
「嗚嗚嗚——」
沒多久。
警笛聲響起。
七八個民警強行敲開了醫院的大門,走了進來。
那些跟隨持刀男子聚眾來鬧事的人見到了民警,再也沒了之前的囂張。
一個個老實的跟孫子一樣。
「是誰報的警?」
沉島走上前,掃了眼四周。
開口詢問報警人。
「是我。」
人群里。
秦牧直接站了出來,主動打了個招呼。
沉島看著秦牧,嘴角抽了抽。
這次。
他得到了指揮中心的通知,便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親自帶領了七八個民警趕了過來。
沒想到……
又看到了熟悉的人。
這兩個月來,他已經很少看到秦牧了。
本以為秦牧已經金盆洗手改行了。
可現在看來……
他還是太天真了。
「是這樣的,我今天陪朋友來看病,結果遇到了醫鬧,就是這個人……」
秦牧走到沉島面前,指了指持刀男子。
接著說道:「他攔住了醫院大門,禁止所有人進出。」
「沒辦法,我趕著回去上班呢,看其他人都沒報警,只能幫他們報警了。」
秦牧一副古道熱腸,十分熱心的模樣。
將事件經過描述了一遍。
沉島聽完。
略微有些吃驚,忍不住看了眼持刀男子。
這個持刀的年輕人嚇了一跳,連忙將手中的刀扔到了一邊。
無比老實。
沉島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周圍的醫務工作人員。
沉聲道:「你們誰是負責人?」
「我,我是院長。」
於高連忙站出來,承認了身份。
「能看下你們醫院的監控嗎?」
沉島點了點頭,開門見山的問道。
同時。
讓手下的人將聚眾鬧事的眾人控制了起來。
「可以。」
於高咽了咽口水,點頭道。
很快。
在後台人員的幫助下,沉島看到了完整的監控視頻。
看完之後。
逐漸明白了前因後果。
的確如秦牧所描述的一樣。
屬於持刀堵門的醫鬧事件。
萬幸的是……
目前為止。
醫鬧事件並沒有人受傷。
「人都帶走吧。」
隨後。
他揮了揮手,示意手下把鬧事的人都帶回去。
「等等!警官,我不會真的要坐十五年的牢吧?」
這名試圖維權的年輕人卻不斷後退,滿臉恐懼的問道。
「十五年?」
沉島愣了一下。
「是啊,那個人說的,他說我犯了五個罪,分別是尋釁滋事罪、非法拘禁罪、侮辱罪、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敲詐勒索罪……」
這個持刀男子指了指秦牧,額頭上冷汗頻出。
臉上寫滿了驚懼。
沉島見狀,嘴角不由抽了抽。
剛才的監控畫面里,他的確看到了秦牧一直在和持刀男子說話。
本以為秦牧是在安撫他。
沒想到……
居然是在幫他計算刑期。
「你的這五個罪名,的確有可能涉嫌,具體多少,需要等待法院的審判。」
沉島想了想,認真說道。
可話音剛落。
持刀男子,以及和他同行來的那些親戚朋友們都嚇傻了。
「十五年?不會真的是十五年吧?我們是來維權的啊。」
「不是說好維權嗎?怎麼突然要坐牢?」
「和我沒關係啊,我就是來湊個熱鬧的,我不是故意要堵門的……」
「警官,我孩子才剛剛出生,家裡還有八十歲的老母親……」
「……」
聚眾的人面色大變,紛紛找藉口求情。
秦牧之前的分析,他們也聽到了,都被嚇得不輕。
但並不是很相信。
可現在沉島開口,確認了這個消息,公信力截然不同。
也就是說……
他們可能都要坐牢。
從維權,直接變成了犯罪嫌疑人。
這個落差,實在是太大了。
「人都帶走。」
沉島卻無視了他們的請求,直接命人收隊。
同時看向了秦牧和於高,說道:「你們派一個人,跟我回去一趟,錄製一下筆錄。」
一方面。
秦牧和於高都是目擊者。
另一方面。
秦牧是報警人,於高是負責人。
……
兩個小時後。
晉城派出所。
門口。
秦牧和於高走出了派出所。
「這次……多虧秦先生幫忙報警了。」
於高看著秦牧,神情頗有些複雜。
來到派出所之後。
他發現秦牧似乎對這個派出所十分熟悉,並且所里不少人都認識秦牧。
甚至還親切的打了招呼。
似乎……
秦牧是這個所的常客。
此外。
秦牧對錄製筆錄的流程,也是輕車熟路的。
相較之下。
他就顯得十分生疏,很多事都要民警來提醒。
「這個不用謝,任何人看到了犯罪行為,都有舉報、制止的義務,我就是個普通熱心市民。」
秦牧擺了擺手,笑著說道。
於高聽後,愣了一下。
乾笑了一聲。
神特麼的熱心市民。
秦牧的這個行為……
使得三和醫院,將面臨巨大的輿論壓力。
這次警察都到了,必然會上新聞。
那些媒體指不定怎麼編排他們醫院呢。
隨後。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開口道:「對了,秦先生有沒有興趣……來我們醫院,擔任法律顧問?」
親身經歷了這次醫鬧。
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醫院的確需要一個法律顧問。
事實上。
如今許多醫院都配備了法律顧問。
但他以前只覺得法律顧問是擺設,沒有多大的作用。
即便遇到了醫鬧,這些法律顧問更多的是耍耍嘴皮子。
可這次秦牧的表現……
著實震驚到了他。
一個牛逼的法律顧問,完全可以視醫鬧如無物。
這次醫鬧,前後持續了兩個小時不到。
便倉促結束。
他以前遇到的醫鬧,每次都持續了至少幾個月。
極難解決。
而這次……
估計是沒有什麼後續了。
因為醫鬧的首要分子,以及聚眾的那批人,都被送進去了。
按照秦牧所說。
涉嫌了五大罪名,極有可能判處十五年有期徒刑!
事情解決的實在是太輕鬆了。
「法律顧問?」
秦牧愣了一下,旋即拒絕道:「抱歉,我現在還沒有律師執業證。」
他現在的律師證,還要兩個月才下來。
即便下來了,也只具備實習資格。
不能獨立從事法律活動。
再者。
一碼歸一碼。
他是看不慣這種打著維權名號的犯罪行為,才站出來幫忙報警的。
可是……
對於蘇永年遇到的事情,他該維權的還是要維權。
自己要是擔任了三和醫院的法律顧問……
到時候豈不是自己告自己,自己幫自己辯護?
「沒有律師證?」
於高聽後,不由露出了失落和惋惜的表情。
臨走前。
又給秦牧遞了一張名片,說道:「這是我的名片,你如果……取到了律師證,隨時歡迎來找我。」
對於秦牧這種人才……
他有些求才若渴。
醫院這種行業,最容易產生糾紛和矛盾。
如果有個秦牧這麼靠譜的律師,那他們醫院面臨的問題將會少很多。
至少……
以後別人來鬧事之前,都要三思而後行。
……
下午四點。
養老院。
做完筆錄後,秦牧也回到了這裡。
一到院裡。
張清源、蘇永年等人便圍了過來。
「小秦,小王說你把那個維權的人給送進去了,後續怎麼樣?十五年?真的會判十五年?」
「聽小王說的這麼精彩,可惜當時我們沒在啊。」
「他們院長聽說也去了,現在是不是關在裡面了?」
「我估計是……」
眾人七嘴八舌。
你一言我一語。
從王大錘的口中,他們得知了今天醫院發生的事。
當時就後悔不已。
無比沮喪。
後悔自己沒去湊這場熱鬧。
那麼多的吃瓜群眾,居然少了他們。
此外。
他們對於高的下場,也十分關心。
畢竟……
於高是醫院的院長。
在他們看來就是罪魁禍首。
「咳咳,他沒有進去。」
秦牧聽著眾人的詢問,老臉一黑。
接著說道:「故意開高價藥這回事,就算報警也沒有用。」
維權歸維權。
也不能是非不分。
就比如說這次他遇到的,不知名姓的持刀男子。
他用這種暴力的方式維權,只能是把自己給送進去。
老蘇遇到的這件事……
同樣如此。
維權也是需要講究方法的。
「報警沒用?我聽小王說,他拿著單子去了那個藥店買藥,結果藥店老闆不賣給他。」
「有那個韓冬庭寫的單子在,也沒辦法報警嗎?」
「他們太可惡了……」
「……」
張清源等人滿臉憤慨,罵罵咧咧了起來。
這次那個持刀男子的維權……
同樣反應了一個問題。
這個醫院有問題,或者這個醫院的醫生有問題。
而目前來看。
似乎在法律層面上,並不足以制裁這個醫院。
看過了那麼多刑事桉件,嫉惡如仇的他們……
只覺得心中不快,一口氣舒展不開。
「你們先別急,我去找找王大錘。」
秦牧安慰了眾人幾句,便來到了法律顧問的辦公室。
找到了正坐在電腦面前的王大錘。
王大錘將離開醫院後的事情,也簡單說了一遍。
原來。
在他去錄製筆錄後。
他便孤身一人,前往了那家名為萬安堂的藥店。
找老闆買藥。
查到了這款藥的價格,正是蘇永年買的那一類,價值288元一盒。
買四盒就是上千元。
他正準備咬著牙付款,留存證據的時候……
老闆卻要求他將單子留下。
還說單子不留下,就不賣藥。
最終。
他直接拿著單子走人,沒有買這家藥店的藥。
「他們……比想像的還要謹慎。」
秦牧皺了皺眉頭,不由感慨了一句。
其實。
單子和購藥之間,有著相輔相成的關係。
如果他要向衛健委舉報的話,必須要有足夠明確的證據,以證據韓冬庭胡亂開藥。
但若只有單子……
沒有購藥記錄,便不能證明違規行為存在。
因為並未發生實際損害。
若是只有藥物……
而沒有單子,也無法證明這藥是韓冬庭開的。
即便是拿到單子後,拍照留存,但拍照的證據效力會低很多。
存在偽造的可能。
不足以證明照片中的內容是韓冬庭所開。
這就是一個要取證的悖論。
「還有,我回來後查了查資料,發現了三和醫院的很多黑料。」
王大錘打開網頁,接著說道:「你看,兩年前,某林姓主治醫生,做闌尾炎手術的時候,遺落了紗布在患者體內。」
「一年半前,一個老人ct共振所作次數過多,導致了臟器衰竭。」
「七個月前……」
一條又一條本地新聞,被他搜索了出來。
觸目驚心。
而且。
這些新聞的傳播度都不高。
王大錘搜索了半天,才搜出來。
可見有人對這些本地新聞進行了控制和刪減。
這些事件……
起初都鬧得挺大,但最後都不了了之。
大概率是醫院方和家屬方和解了。
這些新聞未必是真。
但負面新聞這麼多,也足以證明了一些問題。
「只可惜……我們也沒什麼證據啊。」
看著一列列的負面新聞,王大錘嘆了口氣。
表情有些沮喪。
他從事律師這份工作。
打心底里,是存在一份正義感的。
但……
世間的許多事情,並非是正義不正義這麼簡單。
很多事,都無法得到正義的結果。
「今天看到這次的醫鬧,我正好有了個新的思路。」
秦牧卻開口說道,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真的?」
王大錘神色微亮,有些激動。
維權之難,從這件事情上便可見一斑。
若是能夠輕鬆維權,估計就沒有那麼多人選擇過激的方法了。
這次他們遇到的那個持刀年輕人……
就是覺得其他維權方法沒用,才採取了這種維權方法。
最終把自己給送進去了。
「從證據上來說,我們的確沒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他們違法甚至犯罪,但……」
秦牧頓了頓。
接著說道:「對方有個犯罪行為,卻不需要證據便可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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