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一黨心裡恨的不行,都覺得陳平安和姜淶在自尋死路。
一個太子,一個外臣!
居然和武將走到了一起!
你們想幹什麼?造反篡位嗎?
而武將勛貴們,則皺眉相視不語,心中充滿了疑惑。
他們想不明白,鄭國公如此穩重,從不輕易站隊的人,為何突然投了太子一派呢?
鄭國公疑似加入了太子一派的消息,很快便隨著散朝,如颶風般席捲了整個朝歌上層,所有人無不為之震動!
對此,陳平安並不知曉,卻也能夠猜到。
此時,他並未離開皇宮,而是被王公公請走了。
「三師,您當真是天上文曲星下凡!」
王公公翹著蘭花指,抿嘴輕笑道:「真不知道您是如何想出如此驚天動地的東西。」
「陛下不放心,特意讓奴婢來請您去坐坐。」
「王公公折煞本官了。」
陳平安可不敢真箇坦然受之。
這王公公陪在武帝身邊多年,是真正的心腹親信。
他就算是一品的品秩,比肩親王,也不敢小瞧了這位皇宮第一大太監。
陳平安也知道,大概是武帝不放心,所以讓王公公叫他去奏對。
低頭恭順的來到御書房外,王公公唱喏道:「陛下,陳三師求見。」
「進來吧。」
「宣——三師陳平安覲見~」
王公公再次一聲唱喏,才低聲對陳平安道:「三師,進去吧,陛下等著您呢。」
陳平安微微點頭,抬步走進御書房。
御書房中,武帝正坐在臥榻上品茗下棋,卻並無第二個人。
分明是武帝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臣陳平安,參見陛下!」
陳平安躬身行禮。
「來了?坐。」
武帝頭也不抬,示意陳平安坐在榻上小桌的對面,而後問道:「陪朕下兩盤。」
「這……還請陛下恕罪,臣不懂。」
陳平安面色有些無奈道。
武帝愕然抬頭看向陳平安,見到後者滿臉無奈,還有一絲尷尬,就知道這廝是真不懂圍棋!
一時間,武帝被陳平安整不會了。
他娘的!
他可是皇帝!
臣子就算只懂一點,哪怕只是大概懂規則呢!
都不至於說出這種話來啊!
皇帝想下棋,不懂也得裝懂啊!
哪怕輸了,也能趁勢吹一波,拍個馬屁什麼的……
陳平安這廝倒好,不會就是真不會,也不管他這個皇帝會不會尷尬。
武帝搖頭失笑一下,把手裡的白子丟回棋盅里:「誰能想到,當世智謀無雙的陳三師,竟然不會圍棋。」
「可當真是……世間罕有的奇事!」
須知,象棋誰都可以下兩手,無非菜鳥和高手的區別。
但圍棋就不是什麼人都能下的了。
這玩意兒非常講究天賦和頭腦!
而陳平安竟然不會圍棋!
「不會就是不會,臣無意浪費陛下的時間。」
陳平安搖了搖頭,十分坦率道:「不過臣可以學。」
武帝微微頷首,突然看到陳平安就這麼幹坐著,居然不自行倒茶。
這廝難道還在等自己給他倒茶不成?
武帝頓時氣笑了,沒好氣道:「自己倒茶!」
陳平安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的茶杯空蕩蕩的,而武帝的茶杯卻有茶。
乍一看,好像在等著武帝給自己倒茶似的。
陳平安一縮脖子,忙不迭拿來茶壺給自己倒上一杯茶。
就在倒茶的時候,陳平安就聽到武帝似是閒聊般隨口問道:「鄭國公跟朕提出退婚一事了,平安你覺得這個婚約,朕該退麼?」
這是我一個外臣能聊的?
陳平安無語了。
可既然武帝都問起了,也只好回答道:「此乃天家家事,臣乃外臣,不敢置喙。」
「不過臣以為,鄭國公既然提出來了,自然有他的考慮。」
純空話!
武帝瞥了陳平安一眼,沒有說什麼,轉而問道:「朕還聽說,鄭國公這老狐狸要給你牽馬執蹬?」
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實則極其兇險!
陳平安可是代表的姜淶!
鄭國公給陳平安牽馬執蹬算幾個意思?
陳平安一個外臣,姜淶一個太子,再加上鄭國公這個武將勛貴。
朝堂上最大的三股勢力都有了,連正統都有!
這對於至高無上的皇權而言,無疑是難以想像的巨大威脅!
「不過是鄭國公的戲言罷了。」
面對如此兇險的質問,陳平安依舊鎮定的過分,淡淡笑道:「臣知道,肯定有同僚認為,臣和太子是在結黨營私。」
「甚至說嚴重點……意圖謀反!」
「可惜,那些井底之蛙猜錯了。」
「臣和太子之所以交好於鄭國公,完全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戰爭!」
戰爭?
這大冬天的,哪來的戰爭?
武帝有些想不通,他也同樣被舊有的經驗束縛了思維。
陳平安沒有多說,只是默默看向了北方。
見此,武帝龍目一眯,深深打量陳平安兩眼,便轉移話題道:「全國錢莊不知凡幾,這背後,都是那些世家門閥。」
「想要取締他們,建立銀行……不好辦啊!」
「萬一這些人武力抗衡怎麼辦?」
這個問題一出,便表達了武帝暗藏的意思。
他不想大動干戈!
否則他就不會這麼問了。
同時也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陳平安既然說會有戰爭,那這國內的亂子你管不管?
管,那你北邊的危機怎麼辦?你這戰爭之言,是不是危言聳聽,甚至是欺君犯上?
不管,那銀行又該如何推行下去,取締錢莊?
陳平安也是十分光棍,直接道:「陛下,從來就沒有不流血的變法!」
「當年三公九卿制過渡到三省六部制,還有開科取士……諸如此類,不都是靠著強權橫推,強行推行下來的麼?」
「陛下問計於臣,臣亦別無他法,唯有一字——殺!」
武帝望著陳平安,問道:「那北邊就不管了?」
「管!」
陳平安語氣堅定,擲地有聲:「北邊要殺到他們膽寒,殺到他們一百年不敢進犯大胤!」
「亂子也要平,殺到他們不敢露頭!」
「依臣所想,取締錢莊越快越好,如此才不至於兩線作戰。」
「如果晚了,就只能等他們主動出手。」
好一個殺到他們一百年不敢進犯大胤!
武帝聞言眼睛大亮,平息已久的熱血,此刻也不禁沸騰起來。
這是他一直沒能完成的必勝夙願!
雖然他打了一輩子漠北三部,可終究是沒能打服他們。
這是武帝一輩子的遺憾!
只是,很快武帝的眼睛就黯淡了下去。
說的輕鬆,做起來何其艱難?
武帝沒有回答現在動手,還是等以後,其實這已經是給出了答案。
武帝沒再糾結這個,轉而又問道:「那南邊呢?我們一動,南齊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廬州城我們難攻,換成他們,也一樣難以撼動!」
「即便是守不住,也可以為我們贏取大量的時間,如此便能以空間換時間!」
空間換時間?
這小子,腦子是怎麼長的?
武帝體內的熱血再次被陳平安引動沸騰起來。
要不是身體已經一日不如一日,他都恨不得再次御駕親征!
「看來平安你已經將一切都考慮周全了,好,很好。」
武帝眼中透出一絲欣慰,深吸一口氣道:「再跟朕說說你那個銀行吧,只有它能對抗萬州盟是麼?」
陳平安點頭道:「沒錯,萬州盟之所以超然於世,是因為它的經濟模式遠超當下。」
「想要與他抗衡,當下的各國脆弱的經濟,根本不是對手!」
「所以臣才打算建立銀行,調控大胤上下,將經濟擰成一股繩,如此方有自保之力。」
此前陳平安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萬州盟的存在。
後來陳平安才明白。
根本原因,在於萬州盟的開創者,已經初步領悟了資本的奧秘!
說白了,萬州盟就是一個凌駕於國家之上的超級資本財團!
對於經濟、對於財富的認知,遠超出大胤、南齊等國家。
這些國家,甚至都沒有什麼經濟模式、宏觀調控的概念!
如此落後而脆弱的經濟,怎麼可能打得過萬州盟?
武帝聞言,皺了皺眉,有些不滿意:「只是自保之力嗎?」
陳平安苦笑道:「陛下,有自保之力已經不錯了。」
「真正想要擊敗萬州盟,靠傳統的農業為主的經濟,是不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