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姜郝一時語滯。
他當然知道!
可他能說嗎?
敢說就是自找不痛快,嚴重點跟找死無異!
姜郝腦筋急轉,慌忙解釋道:「本王怎麼會知道?只是本王以為……」
「陛下武功蓋世,對前朝餘孽更是嚴厲打擊。」
「建庶人或許有餘孽在朝歌,但絕不可能有如此規模!」
「陳平安你將此事賴到建庶人身上,是何居心?暗自抨擊陛下功績嗎?」
陳平安絲毫不慌,笑道:「豫王殿下急什麼?本官不是說了麼,只是猜測而已。」
「有此猜測,本官自有理由。」
「首先,建庶人與本官早有恩怨,本官不止多次躲過他們刺殺,還讓他們損失慘重。」
「其次,明明有機會刺殺本官,他們卻沒有動本官,反而攻擊了工坊,這是為何?」
「因為他們要復國!要無法計數的財富!」
「工坊里又有什麼?」
「不止有本官發明的各種可獲巨利的新奇之物,還有十字弩等兵器!」
「諸位可以想像,若是讓建庶人得到了此物,會是什麼後果?」
「除了建庶人,誰會進攻有十字軍嚴密守衛的工坊?」
一番話有理有據,讓人難以反駁。
姜郝張了張嘴,也無話可說了。
若非他知道真相,都覺得陳平安說的賊他娘有道理,除了建庶人,絕對沒別人了!
可他知道真相啊!
他很清楚,進攻工坊的是鄭國公的兵。
可那又怎麼樣?
他還是不敢說!
龍椅上,武帝的臉色已經前所未有的陰沉,寒聲道:「數千建庶人大軍!竟能悄無聲息出現在京畿之地,朝歌城外!」
「你等都是幹什麼吃的?啊?回答朕!」
武帝龍顏大怒,氣得大步走下來,一腳踹翻姜郝,轉過身又將另一個勛貴武將踹翻在地。
接連踹了幾人,才怒聲道:「即日起,給朕滿城搜刮建庶人!」
「再有一個建庶人出現在這朝歌城內,你等給朕提頭來見!」
陳平安聽得想笑,心中惡趣味的想著。
要是哪天看這些朝臣不順眼,直接把太平公主姜雲卿曝出來,朝堂豈不是要空至少一大半?
想想就帶勁啊!
接下來,滿朝官員便這麼跪著稟奏諸事,一直沒有起來。
直到接近正午,不少年紀大的官員已經搖搖欲墜,眼前發黑。
終於。
殿門外傳來一聲唱喏:「龍驤衛衛將軍求見!」
武帝神色一動:「宣!」
王公公當即道:「龍驤衛林將軍覲見!」
下一刻,一位身材魁梧昂藏,龍行虎步的將軍大步走進來,身後帶著幾個魁梧太監,抬著幾具屍體。
「末將參見陛下!」
龍驤衛將軍單膝下跪,稟報導:「末將已按三師所言地點,調查搜尋了一遍,帶回幾句逆賊屍首,特向陛下復命!」
武帝懶得看那些屍體,直接問道:「林卿可調查出什麼?」
林將軍連忙道:「根據末將調查,夏伯冉圍攻三師的坡地之中,的確有一些江湖武人屍首。」
「而在兩里之外,也如三師所言,找到了僧兵的屍體。」
「末將在其中一個僧領懷中,找到了一條錦帕,工藝種類,乃是南齊江南州的蘇繡工藝。」
「末將已請人查驗,工藝無誤,此錦帕多為江南煙柳女子所用!」
「而工坊之外,亦尋得一千多具屍體。」
「可惜的是,這些屍體雖有盔甲,卻暫時未尋到可證明其身份的特徵。」
武帝和滿朝官員一聽,立刻判斷出來,陳平安所說的確無誤。
武帝微微頷首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末將告退!」
林將軍起身帶著幾具屍體退下。
姜郝臉色發白,渾身僵硬,手腳冰涼。
打死他也想不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但他知道,萬州盟輸了,南齊輸了。
他……也輸了!
不!
不能就這麼認輸!
姜郝一咬牙,再次站出來,不甘心的道:「陛下,兒臣以為,即便如此,也不能洗脫陳平安賣國叛國嫌疑!」
「他與萬州盟結盟,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誰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事情敗露,所以殺人滅口呢?」
「或是與萬州盟利益分配不均,以至於大打出手……」
「好了!」
不等他說完,武帝已經滿是不耐的打斷了他的話:「事實勝於雄辯,陳平安的計劃,朕認為非常成功!」
「倒是你!」
「前面尚可算你忠心為國,排除一切疑點。」
「可現在算什麼?」
「說輕了是詭辯,說嚴重些,你就是無理取鬧,空口污衊當朝三師!」
「滾回朝班去,散朝後自己回府反省!」
滾回府上反省!
這是當朝驅逐姜郝離開!
如此不顧姜郝顏面,嚴厲斥責,可謂是相當震怒了。
姜郝從來沒有遭遇過如此情形,對他來說,這根本不可想像。
近乎可以代表,他已經失去聖眷,受了皇帝冷眼!
「不、不……怎麼會這樣?不應該這樣才對!」
姜郝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整個身軀都在微微顫抖。
在他的想像中,今天應該是他的表演主場,一封結盟書,將陳平安定罪,徹底打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才對!
怎麼會突然形勢急轉直下,變成如今不可想像的模樣呢?
讓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是,陳平安不但沒死,還狠狠挫敗了他們幾方勢力的絞殺!
該死的!
陳平安這混蛋是戰神嗎?還是文武雙曲星下凡?
他失敗情有可原,建庶人失敗也可以理解。
然而現在。
可是萬州盟、鄭國公、南齊、建庶人……多個勢力聯合絞殺!
不要說陳平安一個死太監,就是武帝面對如此形勢,大概率也是死定了。
陳平安這狗賊,憑什麼能活下來啊?
姜郝想不通!
當然。
最讓他憤恨、怨怒,恨不得生啖其肉、飲其血的……是鄭國公!
這天殺的老登,關鍵時刻竟然投敵了!
明知陳平安大勝,卻絲毫沒有透露消息給他,否則他又怎麼會拿著一份結盟書就向陳平安發難?
若是陳平安慘敗,乃至慘死在朝歌城外,這一份結盟書自然就是把姜淶和陳平安打入深淵的利器!
可偏偏,陳平安不止沒有死,還大勝了!
這份結盟書當場就變成了一張廢紙,一個天大的笑話!
然而。
無論姜郝如何不甘,如何憤恨,都沒有了任何用處。
城外真刀真槍的刺殺失敗了,朝堂上發難同樣慘敗!
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被武帝如此斥責,直接驅逐回府,這讓他豫王黨的官員怎麼看?
越想,姜郝就越是心驚,越是悽苦。
完了!
這下徹底攻守易形了!
文武百官看著臉色發白,神色頹然的姜郝,臉色精彩無比。
變了!
朝堂風向,徹底發生了驚天轉變!
自此刻起,太子一派徹底扭轉頹勢,占據上風!
而豫王黨,則徹底失去聖眷,地位一落千丈!
「若無意外,豫王一派徹底廢了。」
不少文武心中斷定,豫王已經廢了。
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內心狂喜、嘴角狂翹,有人如喪考妣……
這一刻,文武百官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站隊,以及權衡利弊取捨。
豫王黨頹勢已顯,這條船已是被陳平安打的千瘡百孔。
任誰都知道,太子姜淶的地位只會越來越穩固。
如何選擇,還需要多想?
不過,也有官員和姜郝一樣,心中充滿了不甘。
不甘自己的投資打了水漂。
這些人,都是和姜郝關係緊密,已經徹底綁定了姜郝戰船,想下都下不來的!
除此之外,還有的是想賭一把。
要麼永墜深淵,官途斷絕!
要麼從龍而上,一飛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