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山門

  光靠一個「擒龍觀」其實並不能給朝廷的大軍帶來什麼大的威脅。

  但「擒龍觀」所處的「擒龍府」再往西去，連接著一大片宗門勢力活躍的區域，包括了二十三個沿海郡府以及靈山福地十餘處。

  堪稱是兩軍交戰的交通要地。

  修士能御空而行，

  但前提是底下並無禁空法陣阻攔。

  禁空法陣效用單一，相應地布置起來的代價也就小了很多。

  只要陣法師足夠，

  大抵靠一些簡易的禁空法陣便能輕鬆阻攔住朝廷大軍寇境。

  前線朝廷大軍高歌猛進，

  「擒龍府」卻如一根魚刺如鯁在喉。

  此前鳳鳴郡只是為了殺雞儆猴臨時打下來的一處據點，乙首貶黜乙十真人就是為了打發他去鳳鳴郡這等危機四伏之地。

  而現在，

  隨著朝廷與宗門間戰況再次加劇。

  鳳鳴郡的位置一下子就顯得重要起來。

  三年前，乙首傳訊乙十真人，命他十年之內必須攻下擒龍府，不然會向朝廷上書其能力存在疏漏。

  乙十無奈只好向各方求援。

  木原已經是趕到鳳鳴郡來的第五位真人了。

  此前也有四位乙十相熟的元嬰真人前來助陣，可惜無一例外皆是鎩羽而歸，其中一位還折去了一隻臂膀。

  乙十真人為此賠付了不少靈石。

  兩人相談數日，

  乙十真人也給木原開出了不少好處。

  第一項便是事成之後，他會湊請朝廷為木氏尋來一處合法的封地以供闔族繁衍生息。

  封地對於朝廷來說，並無多大價值。

  本身大申地域幅員遼闊，些許封地自不在話下。

  但對於木氏來說，朝廷賜下封地是木氏一族合理合法遷居大申的背書，雖無實際意義但也頗為重要。

  第二項則是關乎木原切身利益。

  每隔十年，大申朝廷都會安排化神上真替朝廷內的真人講道。

  擒龍府若能成功攻克，乙十真人願意把接下來五十年內的五次聆聽講道的機會轉交給木原。

  本身朝廷方面擁有的化神修士就不止個位數，自然有能力組織化神修士承辦傳道大會，而乙十真人能夠修行至今顯然也是聽過了多次講道大會。

  是否受益，還得兩說。

  講課這種鬼東西，木原熟得不能再熟了。

  遙想前世大學時候——

  上課睡覺那都是比較節制的做法了。

  所以，

  化神修士講道對於木原來講真不一定能起作用。

  但無論管不管用，木原都想去見識一二，畢竟木氏傳承有限，關於元嬰期修行他也只有自己的推測，而無具體的前人經驗參考。

  所以，

  這項好處，木原有些心動。

  除開這兩項好處，乙十真人還開出了另外兩樁提議。

  第一，擒龍府所得若是木原一人擊殺則盡歸木原所有，若是乙十真人麾下集體繳獲，則與木原對半分潤。

  簡單明了！

  木原很是滿意。

  第二，朝廷會在剿滅大部分沿海宗門勢力後，搜集各家宗門功法、秘術、神通……

  興建一座「鎮海學府」，廣招大申沿海範圍內具備靈根資質的孩童入內修行，自小培養其對於朝廷的認可度。

  到時候，

  諸多功法、秘術、神通都會匯聚於一處。

  乙十真人答應木原，他會向上呈稟替木原爭取來一個觀閱玉簡典籍的機會。

  這樁好處有些空乏，但比起前者卻更為吸人眼目。

  木原本身最缺的便是積累，木氏族內傳承並不足以使他完美地發揮出自己元嬰期的實力。

  尤其是在經過一甲子的閉關後，

  他其實已經自我總結出了一些適合自己施展的術法，但總感覺有些不那麼完美，如此博採眾長變成了一項不錯的選擇。

  木原聽完對方的許諾厚，自是心動異常。

  沒思索多久，

  他便開口答應了乙十真人。

  但他也並非孟浪之人，事先顧及兩人交情，木原直接言明若是事不可為他會當場跑路。

  乙十真人也點頭同意，前面那位不擅長跑路的道友已然讓他虧了不少靈石。

  真要撞見精擅保命的道友，他開心還來不及。

  事實上，

  朝廷內部，真人之間的內卷也異常嚴重。

  他之所以願意承擔那人的治療費用，未嘗沒有「千金買馬骨」之意。

  不然，

  日後若是再求同道援手，怕是少有人願意為他助拳。

  這叫口碑！

  ……

  言歸正傳，

  木原也不是那種信口雌黃之輩。

  再答應完乙十真人的第二天，他便直接動身飛往了「擒龍府」地界。

  兩邊靈氣濃度相差無幾。

  只不過鳳鳴宗郡內多是平原，而擒龍府內則以山川為主。

  兩地交界區域，

  是一處喚作「落鳳」的山坡。

  落鳳坡，

  聽著名字就知道不怎麼吉利。

  木原沒有多作停留，徑直飛離了落鳳坡所在，他甚至在也不願意重來。

  不同於「鳳鳴郡」，或者說是木原來時沿途各郡。

  那些郡府，有不少的村莊、城鎮損壞殆盡，要麼人煙荒蕪，要麼腐屍餓殍隨處可見。

  擒龍府內的販夫走卒像是從未經歷戰亂一樣，

  自顧自地隔三差五行走其間。

  好幾座擒龍府內的城池一如往昔正常運行，絲毫沒有受到紛爭影響。

  該晾衣服的晾衣服，該撿衣杆的撿衣杆。

  大官人依舊瀟灑，小女兒嬌羞似蓮。

  諸般城口，其樂融融。

  木原倒是有幾分詫異，要知道乙十真人再過去三四年間也曾組織過幾波像模像樣的進攻，怎地半點傷不得對方分毫呢？

  莫不是乙十真人當真無能？

  木原途經的幾座城池，他都未出手叨擾。

  而是一路沿西快速飛往了「擒龍觀」所在的靈山。

  也就是俗稱的「山門」。

  事實上，

  隨著一部分大宗門避世歸隱，餘下的小門小派也喜歡有樣學樣，躲進靈山大川自稱「山門」。

  擒龍觀正是其一。

  木原粗略掃過眼前的靈山，山上的真人氣息並不算多，大概只有四五個左右罷。

  擒龍觀的資源雖然遠遜於大申朝廷，但依舊能夠維係數十個元嬰修士的修行，但事實是結嬰之難難於上青天。

  以至於在擒龍觀的全力栽培下，隱居的百來年間也就產出了十餘位元嬰真人而已。

  再加上生老病死，或者是個人外出遇險。

  幾經折騰後，

  十餘位元嬰真人走掉了一半，運氣不好遇難的又有三四人。

  是故，

  等到木原御空落下，靈目所視也不過只有四五個元嬰同道的氣機。

  一家宗門能夠同時有四五個元嬰真人坐鎮，這體量放在群星海儼然已是一方大宗。

  由此看來，

  群星海修真界確實遠遜於大申，畢竟二者歷經的年歲不可同日而語。

  為何說是四五個？

  其中四人，木原能夠明確鎖定其氣息，但最後一人的氣息確實若隱若無。

  要麼最後一人修為勝出木原不少，要麼最後一人可能是所謂的「假嬰修士」，即通過丹藥等特殊手段強行結嬰成功的修士。

  依據手段不同，有的空有壽元而無實力，有的空有實力卻是壽元折半，還有的甚至兩者皆無。

  木原不能確定。

  但僅在下一瞬間，木原便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方位被人鎖定了！

  他暴露了！

  四門靈能炮虎視眈眈，炮口直接對準了木原所在的方位。

  木原心頭一悸，

  當即御空下落。

  但接著，他就發覺到了不對勁。

  不管如何移動，炮口始終對準了木原。

  木原不是沒有決斷的人，他二話不說直接從儲物袋取出了一枚挪移符籙，當場注入真元捏碎遁離。

  三日後，

  他回到鳳鳴郡城內的洞府，

  怒氣沖沖地來尋乙十真人，喝問道：「道友何故害我？」

  乙十真人一臉無奈。

  「銀杉道友走得太急，我原以為是道友你自信有些手段，卻不想還是回來了！」

  「哦？」木原好奇，「道友看來知曉些情況，不如細說。」

  「擒龍觀立宗三千年有餘，其最早的開宗老祖『擒龍上真』以大陣縛妖龍，遂得其名。昔時那頭媲美化神修士的妖龍屍骨也被『擒龍上真』以大法力布置在了護宗大陣當中。」

  「妖龍有眼，可觀府內情況，細微入里，無有遺漏。」

  「妖龍有雙角，為『擒龍上真』所熔，鑄『龍角炮』四門，四炮協力可破化神修士防護。」

  「妖龍屍身又被盡數融入擒龍山靈脈，故而不比一般宗門，整個擒龍靈山時隱時現若雲龍出沒……」

  總結而言，

  擒龍上真留給了後輩弟子諸多底蘊，

  以至於此時的擒龍觀對於乙十真人來講就是一根難啃的硬骨頭，哪怕有朝廷在後策應，一時間也難以下手。

  木原問道：「可有辦法躲過龍眼定位？」

  乙十真人點頭，「辦法我等已經想過，確實有不少選擇。」

  「其一便是聲東擊西，到時候我會率領郡內修士作大舉進攻之狀，彼時整個擒龍觀便會為我牽制，道友你也可趁機行事。」

  「其二，朝中聽聞此地情況，我鷹狼司總司大人不遠萬里命人送來了『龍厭水』三瓶，道友取來塗抹在衣物上，自可避開陣法監視。」

  說是龍眼，

  確切地講其實是以死去妖龍雙目布置的監視陣法。

  木原接過「龍厭水」。

  打開一瞧，沒等他觀察仔細，便有一股惡臭味道撲鼻而來。

  得虧是昔日經過了「妖島」洗禮，否則木原必然會被這股惡臭弄得措手不及。

  「龍厭水」瀰漫著一股加強型的「老八味道」，比起「妖島」體內的污血少了一份腥臭，多了一份濃重。

  乙十真人倒是機警，他早早地運起真元屏蔽了自己的嗅覺。

  而後指了指「龍厭水」，解釋道：「此物據說是妖龍泄物所制，其原理自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木原沒有屏蔽自己的嗅覺，

  而是把「龍厭水」重新封禁，他明白乙十真人口中的原理。

  試問，

  誰會盯著自己的泄物一直看呢？

  人不會，妖龍也不會。

  雖說有些難以啟齒，但就是頗為管用。

  木原默不作聲，

  說實話，就算對方替他爭取到了機會，自己潛入了擒龍觀內，又當真能夠做些什麼？

  虎軀一震，

  然後大殺四方？？？

  這顯然不太可能，頂多是查探一下擒龍觀的虛實罷了。

  木原也不託大，

  直言道：「道友還有些什麼事瞞著我？」

  乙十真人猶豫一二，說道：「昔日那位斷臂的真人險些得手，卻好巧不巧撞見了一個頗為詭異的元嬰真人。」

  「其人身材矮小若童子，修為時隱時現，甫一出手便有千斤貫頂之力，殊為難得，只一下便將助我的那位道友手臂打爛，那位道友只能倉皇而逃，回來與我言明事實。」

  末了，

  乙十真人補充道：「銀杉道友莫要瞎想，此童子非彼童子，與我們在海上所見的童子決計不是一人。」

  木原恍然，

  那個所謂的神秘修士。

  定然就是自己此前在擒龍觀內看到的那人。

  只不過與自己的猜想有所出入。

  對方可能並不是「假嬰修士」或者是修為高出木原一截的存在。

  純粹是因為修煉的功法特殊或者本身體質特殊，方才能帶給木原一種時隱時現的感覺。

  修真界很大，

  幾乎無奇不有。

  偶爾冒出來幾個特殊體質的修士，木原也是見怪不怪。

  畢竟自己本身也開著掛，比起旁人來講，木原的修行經歷才是堪稱「傳奇」！

  夜已深了。

  木原沒有急著再探擒龍觀。

  他先是回絕了乙十真人的好意，他並不需要對方大張旗鼓地替自己打掩護。

  而是打算隻身尋個機會，悄悄潛入擒龍靈山再探究竟。

  木原閉關一甲子也不是一無所獲。

  正好他近來新習練了幾門趁手術法兼神通，木原也想找個對手試試自己的斤兩。

  這是他答應乙十真人的原因之一。

  再者，

  以前木原生性謹慎，從未做過那等毀人山門的惡事。

  如今修為見漲，自然心中難耐。

  上次前往擒龍府境內，木原雖然灰溜溜地跑了。

  但也不是一無所獲。

  他抓來幾個擒龍府內的散修，動用了搜魂秘術，也算是查得了擒龍觀歷來的所作所為。

  擒龍觀立宗三千餘年，

  早些時候還算端正，但自千載以前就開始變得不對味起來。

  時常有散修在擒龍府內陌名失蹤，且頻率忽高忽低。

  再者，

  擒龍觀枉顧民生，境內凡俗百姓苦不堪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