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召?有什麼召?」
荀彧滿臉疑惑,一邊反問劉璋,一邊在腦中思索。
進入山谷後,一直都與劉璋在一起,晚上更是同帳而眠。
若是劉璋下令士兵前去報信,荀彧怎麼可能不知道?
「荀大人年齡大了,記性也出問題了?」
面對譏諷,荀彧沒有表現出憤怒,反而是焦急。
「劉璋,事到如今還在虛張聲勢,有意思嗎?」
「你休想誆騙老夫,老夫可不會上你的當!」
劉璋歪著頭,著實有些無奈。
「荀大人,孤還是當著你的面派的人,你怎麼就不得了?」
「當著老夫的面?」
這下荀彧更糊塗了,不斷回想。
可思來想去,也沒有任何頭緒。
「不可能,老夫雖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可也是記憶驚人!」
「你若是當著老夫的面做過,絕對不可能沒有印象!」
「誒!」
劉璋指了指腳下。
「你忘了,就是在這。」
「昨日你吵著鬧著非要離去,孤派人前去通知大營,有任何問題就斬殺荀氏全族。」
「什麼!」
荀彧驚叫一聲。
不是為了這句話的內容,而是劉璋提及這句話的隱秘。
「你是說,士兵不是去向大營下令?」
「當然是去下令。只不過,孤又加了一條命令。」
荀彧心中咯噔一聲。
「什麼命令?」
「讓中軍北軍迅速返回,合圍禾苗山谷!」
荀彧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地上。
果不出他所料,當他聽到那個傳令兵另有任務的時候,一切就都明了了。
原來一切都在劉璋的算計之中,自己還被當做棋子,為劉璋落下了理所應當的一字。
正是這個傳令兵的離去,才讓荀彧堅信劉璋上當了。
結果,上當的反而是他!
「以中軍和北軍的速度,最遲明日一早就能趕到。」
「荀大人還覺得,五天少嗎?」
荀彧面無他色,唯獨眼底不斷抽搐。
若是兩軍一到,那便是十萬騎兵沉兵谷外。
何須五天?
當天便能分出勝負!
進入漢營這些時間,荀彧也算了解了漢軍兵力的強勢之處。
以北軍重騎兵正面沖陣,中軍輕騎兵兩翼騎射襲擾,完全是無解之局!
尤其是北軍重騎兵的鐵甲,太過強悍了,尋常刀兵根本破不開防禦!
以魏軍的配置來看,絕對是被肆意屠殺的局面。
一點還手的可能性都沒有。
這也是當初荀彧極力調走各軍的原因。
但凡有一支兵馬跟著劉璋,曹操也不敢離開鄴城半步。
可荀彧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中軍,北軍高機動性的特點。
從渤海和常山方向奔襲到這裡,一夜足以。
或許明天一睜眼,十萬鐵騎就在谷外站著了。
一想到這個畫面,荀彧就忍不住哆嗦起來。
他十分確定,魏軍士兵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恐懼和驚駭,必定更甚於他!
「呼。。。」
沉寂許久後,荀彧輕吐一口氣,隨後整個人迅速萎靡了下來。
如果說連弩是壓垮駱駝的兩包行囊,那麼這個消息無疑是壓死駱駝的一座大山!
根本不是稻草,而是大山。
將駱駝壓癟,壓得直接斷氣的泰山!
原本連弩的出現,已經掐住了荀彧的脖子,讓他僅能喘息供他活著的空氣。
可中軍和北軍,像是兩柄利刃,分別從前後同時切斷了荀彧的脖子。
這兩刀,幾乎是死透了!
「漢王。。。」
良久過後,荀彧費勁全身力氣抬起頭。
準備好的話語送到了嘴邊,可無論如何都無法吐出。
荀彧又羞愧的低下了頭。
劉璋笑笑,有些譏諷,也有些不屑。
作為完完全全的戰勝者,他的確有資格露出一些該有的神色。
而且很輕巧,並不刻意。
「荀大人有話直說便是,孤不介意聽聽。」
片刻後,荀彧終於鼓足了勇氣。
「漢王,能否繞過荀氏?」
提出這個請求後,荀彧精神一送,整個人都順暢了許多。
可一瞬間過後,巨大的羞恥感由心而生,讓他恨不得自刎謝罪。
事到如今,有什麼臉面請求劉璋呢?
換做他是劉璋,會放過荀氏嗎?
恐怕屠盡全族也不能發泄心中的怨氣!
「漢王,老夫沒有面子,也不敢奢求漢王的憐憫。只求漢王看在公達的面子上,饒恕荀氏。」
「至於老夫,自會以死謝罪。如果漢王心中有怨恨,無論如何處置老夫,老夫都絕無怨言!」
言罷,荀彧雙膝彎曲,跪到了劉璋腳下。
他沒有叩首,而是抬著頭,緊張的盯著劉璋。
如今唯一的可能性,也只有荀攸了。
作為劉璋的元從大功臣,縱然荀氏全族被滅,也波及不到荀攸。
荀彧只希望面,荀攸的面子能夠大一些。
縱然不能饒恕荀氏全族,也為荀氏留下一口氣。
不然荀彧死後,如何面對荀家的列祖列宗?
可惜,劉璋臉色驟變,不怒自威。
「荀大人,你不覺得這個要求。。。很過分嗎?」
「孤為什麼要答應你?或者說,孤憑什麼答應你?」
「孤從來都沒想過對待荀氏如何,反而一直想著重用荀氏,提拔荀氏子弟。」
「而你呢?屢屢相逼,更懷著坑害孤得心思。是你一直拿著荀氏全族和你的腦袋作為擔保,以達到坑害孤的目的!」
「事到如今,事跡敗露,你有何臉面,怎麼說得出口,要求孤饒恕荀氏?」
「荀大人,請你記住,荀氏一族,是被你坑害的!從今以後,潁川荀氏盡滅!」
「至於公達,孤自然不會害他,孤會幫助他重新建立荀氏,或許是關中荀氏,益州荀氏?」
「只要公達願意,孤自然不會吝嗇賞賜!」
荀彧雙目呆滯,不知該如何描繪此刻的心情。
片刻後,徹底癱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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