貶謫的刑部尚書,今為大理寺卿,自是不敢妄動。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免步吳銘軒之後塵,丟官帽入天牢。
梁青雲手指堆疊的奏摺,眼神霸道地盯著李安。
「李子,身為朕之臣民,豈能違背朕意?」
李安笑得狡黠:「吾之大妻,誠然,吾不敢逆爾之意,然嚴格而言,爾腹中所懷,實為吾之血脈。」
「你,登徒子!又拿此事戲弄於我,還不速速去批閱奏摺!」
梁青雲惱羞成怒,抓起幾卷奏摺向李安擲去。
李安眼疾手快,穩穩接住,又樂呵呵地將桌上的奏摺一一搬至閣樓。
見此情景,梁青雲露出滿意之色。
『嘻嘻,如此夫君模樣的確惹人羨,皇后懷孕只顧吃喝,好不愜意。』
「林姓之人,你給我用心些,朕亦欲好好休憩。」
「知道了,你就好好歇息吧。」
閣樓上,李安的聲音傳來,他已同時展開數本奏摺,並與白道遠開啟藍牙通訊。
據白道遠所述,行空首席與無心堂主通過隱秘地道悄然下山,神鬼不覺。
他們屢次外出未帶佛珠,故李安難以監聽其言。
李安心中明鏡,行空與無心警惕性極高,佛珠太過顯眼。
手串不便佩帶,鞋總不可或缺。
那夜混戰,李安未及細看二人鞋履,然玉蟬與梁青雲卻是親眼目睹。
『嘿嘿,詢吾之玉蟬妻最佳,她定能記得那夜情景。』
大理寺中,玉蟬腰間對講機突響,無需查看便知是李安所為。
玉蟬面頰微紅,尋了個僻靜處接聽。
「大人。」
溫柔二字,令李安遐想聯翩。
「哎呀,我的玉蟬娘子,大白天如此溫柔,夫君我,咳咳,你懂的。」
玉蟬小臉頓時紅透耳根。
被李安以溫柔形容,玉蟬心中驚詫,乃至疑惑。昔日常以冷漠示人,拒人千里,何曾有人言其溫柔?
唯獨李安,觸碰了她內心深處的柔軟。
「大人,小女子正在大理寺,有何吩咐?」
話題回歸正軌,李安不再逗趣,直接問道。
依玉蟬之憶,那夜只見一道黑影,至於鞋色,她清晰記得殺手中彈後,黑影速度放緩,露出一雙灰白色鞋履,頗似僧侶所穿。
得到玉蟬肯定的回答,李安心中頗為得意,嘴角勾勒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嘿,我的玉蟬寶貝,今夜可要早點歸來,我已備好佳肴,靜待你們的品鑑。」
由此推斷,行空首席與無心堂主更換鞋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這讓李安心中的盤算逐漸明朗起來。
「白道遠,你須得設法潛入行空首席和無心堂主的禪房,於他們的每一雙鞋內暗藏微型的『靜音器』。」
白道遠輕輕點頭,信心滿滿地道:「此事易如反掌,趁著午後的陽光正好,我去幫忙晾曬他們的鞋履,旁人定然不會生疑。」
夜幕低垂時分,正當李安傳授梁青雲與玉蟬醃製泡菜的秘訣之際,耳畔突兀地響起白道遠的警告:
「大人,情形有變,四大班首今晚均不在寺內,但他們向行衍方丈的託辭是閉關修煉一日。」
此信息源於白道遠不經意間經過禪房,窗外投射的剪影中,四具木訥的草人端坐冥想,屋內的鞋架上,每人的鞋履皆悄然失蹤一雙。
「很好,繼續保持隱蔽,確保自身安全,切莫暴露行蹤。」
事態緊急,李安當即擱下手中的泡菜,匆忙向閣樓奔去。卻不料心急之下,一腳踏空,猝不及防跌倒在地。
「大人,小心!」
玉蟬連忙趨前,將李安溫柔地扶起。這一幕,在梁青雲眼中卻是另一番風味。
「看他這般毛毛躁躁,若非摔上幾回,哪能記得教訓。」
言語間雖是責備,但梁青雲心中實則掛念。見玉蟬已上前相扶,便稍感安心。
時間緊迫,李安無暇顧及梁青雲的反應,急匆匆奔向閣樓,留玉蟬與梁青雲繼續未完的泡菜製作。
恰於此時,梁青雲驀然轉身,向玉蟬詢問:
「玉蟬,你以為何時搬回乾坤宮最為適宜?」
「回乾坤宮?」玉蟬顯然被梁青雲突來的想法驚愕。
乾坤宮,曾為先帝寢宮,自梁青雲登基,尚未正式入住。
一則,梁青雲自覺才智難及先皇,恐難以肩負江山重責。
二來,乾坤宮緊鄰後宮,作為女帝的她本能地避諱被後宮瑣事纏身,故而寧願遠赴御書房。
如此,以勤政為由,可最大限度避免後宮嬪妃的紛擾。
然而,目睹李安摔倒的一瞬,梁青雲忽覺,那狹小的御書房,似乎已承載不了三人共同的棲息。
現下大梁國內安寧,胡人也不敢輕舉妄動。梁青雲若回歸乾坤宮,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乾坤宮多年未經修繕,若要重現輝煌,恐需不菲的開支。
「陛下,您計劃何時遷居乾坤宮?」玉蟬需提前準備,確保秘密居所完善。
梁青雲略作思量,決定七日後搬入,因七日後恰逢乞巧節,舉國同慶,她的歸宮也就順理成章了。
時間緊迫,玉蟬不免擔憂:
「陛下,僅剩七日,修繕工作能否及時完成?」
梁青雲輕輕搖頭,「乾坤宮內陳設依舊,無需大動干戈,清掃整潔即可。」
憶起幼時,在雙親的陪伴下,於乾坤宮自在遊玩。而今人事全非,疼愛她的父母均已離去。
她原以為,再無勇氣步入那充滿回憶的宮殿。
李安的出現,徹底顛覆了她的命運,更重要的是,腹中尚有皇嗣,心有羈絆。
閣樓下,梁青雲與玉蟬交談正歡,閣樓上,李安卻被一股沉重的憂慮籠罩。
從竊聽中獲知,無心堂主等四人竟悄然離開真龍寺,策馬疾馳至十里之外的靈隱寺。
靈隱寺雖名聲不顯,歷史卻更為悠久。除行空首席外,其餘三位班首皆出身於此。
不久,馬蹄聲漸漸止息。
四大班首於靈隱寺會合,令李安詫異的是,他竟還捕捉到了劉福的聲音。
李安凝神傾聽。
劉福搶先發言:
「上一計未能得逞,差點敗露,所幸大理寺卿無能,下回我們必須更加謹慎,迅速解決那黃口小兒。」
無心堂主長嘆一聲,不甘心道:「上次我便遭那火槍所傷,你們瞧,這條腿至今仍行走不便。」
「實在詭異,我們從未見識過如此短小卻威力驚人的火器。頭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解答者竟是劉福。
只聽他徐徐道來:「若非那李安小子,我們早已無數次手刃皇帝小兒。」
「遺憾的是,皇帝對他過分依賴,我們無法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