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救之道,就在其中。」
苻畦輕聲念著這八個字,半晌後,他咬咬牙,點了點頭。
「寧劍仙,那十枚迎春錢,短時間內難以獲得,我會派人去往大酈購買,一來一回都要花費不少時日。」
「不是我苻家誠意不夠,實在是五日時間太短,無法做到。」
寧遠吐出兩瓣瓜子殼,「沒事兒,到時候你到手了,就派人送到我這鋪子裡,交給掌柜就好。」
苻畦記下此事,只是依舊蹲在門檻上,似乎還有想問的。
寧遠瞥了他一眼,絲毫不做作,笑道:「既然上了我這賊船,有些事我也不瞞你,你有什麼想問的,直接問就是。」
「能告訴你的,我自然會一一說明。」
苻畦也不再矯情,正色道:「寧劍仙,你說的這條明路,現在可否告知?」
他身為元嬰修士,還是老龍城城主,眼界很大,對於天下格局,雖然看不清任何軌跡,但總有一種感覺。
山雨欲來風滿樓。
一個大世即將擺開擂台,不止波及億萬凡人,在這種大世之下,哪怕千年世家宗門,也有可能被一朵浪花掀翻。
眾生被迫走向光陰渡口,於生死間行走,走錯路的,運道差的,沒幾步就摔了下去,粉身碎骨。
能走到路的盡頭處,得見彼岸花開之人,是極少數。
實力不夠的,就要用腦子,方才能與他人爭渡,求那一線生機。
老龍城很大,但又很小,一個玉璞境都沒有。
苻家在老龍城一手遮天,也僅僅是在老龍城罷了。
何況現在不就出現了一個中年漢子,還有眼前這個少年劍仙,直接就把苻家壓的抬不起頭來了。
寧遠翹起二郎腿,雙手負於腦後,帶著一絲醉意望向上空雲海。
「時機不到,再等等,等我下一次來老龍城,就與你說明此事。」
「是不是覺得我在誆騙你?」
少年臉上出現一抹滲人微笑,給苻畦看的毛骨悚然。
「這樣吧,為避免你覺得我空手套白狼,我給你兒子算一卦。」
隨後,在苻畦的眼皮子底下,寧遠有模有樣的伸手掐算起來。
反正苻畦也看不懂。
反正都是忽悠,那不如忽悠的更真實一些。
「你那兒子苻南華,如今就在驪珠洞天內,是也不是?」
苻畦點頭,「是。」
「你那兒子此行路上,是否有人相伴?還是那雲霞山的蔡仙子?」
苻畦有些不淡定了,依舊點頭。
但寧遠手上突然頓住,故作驚容咦了一聲。
苻畦連忙問道:「劍仙,我那兒子,如今怎樣了?」
少年看了看他,沒說話,又掐了掐指,半晌後,在苻畦急切的神色中,寧遠緩緩道:「你那兒子,表面心性尚可,但內在實在脆弱不堪。」
「此行前往驪珠洞天尋求機緣,有殺身之禍。」
苻畦聞言,頓時急了,急忙道:「寧劍仙,這……可有補救之法?」
寧遠嘆了口氣,「我只說有殺身之禍,你急什麼,又不會真死。」
「經此一劫,等你那兒子回來之後,好好培養他的心境,依靠一塊能穩定心神的老龍布雨玉佩,是走不遠的。」
苻畦甚至有給寧遠五體投地的衝動了。
此人好像……什麼都知道。
連南華身上的那塊老龍布雨玉佩,都知曉。
那可是自己花費重金找墨家高人打造,平時南華都是藏在氣府中溫養,就連他的幾個兄弟姐妹都不曾知曉。
看來眼前這位白髮劍仙,真是高人無疑了。
寧遠眯起眼,淡淡道,「你兒子不會死,但卻給你苻家帶來了一個大敵。」
「這個大敵,無法匹敵,別說你苻家只有元嬰,就算是那仙人、飛升的大修士,也保不住。」
「關於這件事,後續一著不慎,苻家家破人亡。」
這位城主大人少見的臉色煞白,已經被驚的快要說不出話來。
玉璞境就是他的畢生夙願,更何談之上的仙人,飛升之境?
南華居然能惹到這種敵手?
寧遠啞然一笑,他故意沒說十四的合道之境,萬一給城主大人嚇死了就不太好了。
寧遠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笑了笑,「別慌,這個大敵很講道理的。」
「到時候你兒子回了老龍城,千萬勸誡他不要再思索那件事,大道心境受損,總好過身死道消、家族被滅來的好。」
苻畦抹了把額頭的汗,點頭沉聲道,「劍仙前輩,苻畦記下了。」
從小劍仙,到劍仙,如今還成了劍仙前輩,再說下去,寧遠都好奇他會不會改口喊老祖宗了。
「嗯。」寧遠嗯了一聲,回過頭看向櫃檯處,喊道:「掌柜的,將所有現成的糕點打包,苻城主說咱家的糕點味道世間一等,全要了!」
……
鋪子門口,苻畦將所有糕點收下,從咫尺物中取出一塊玉佩,遞給寧遠。
老龍布雨佩,老龍城最珍貴的身份象徵。
由苻家送出,多是送給供奉客卿,或是與苻家交好的修士,數千年來,送出去的老龍布雨玉佩,也不過幾百之數。
攜帶這玉佩,老龍城所有店鋪一律七折,哪怕是其他家族的店面也一樣。
並且還能任意在老龍城上空御風而行,除了中心的苻城。
寧遠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問了一句,「苻畦,就一塊?」
他嫌少。
這老龍布雨佩,雖說比不上苻南華手裡那塊的品相,但怎麼也價值上百枚穀雨錢,有一定的靜心功效。
苻畦連忙拱手道:「此次出門急,苻畦身上就只帶了這一塊,稍後我會立即派人送來。」
寧遠點點頭,一揮衣袖。
「去吧。」
老龍城城主,今兒個回家族不是御空,不是乘坐馬車,反而破天荒的一路兩條腿走了回去。
中年人一路沉思,將那劍仙前輩所言一一回想,反覆琢磨。
越想就越心驚。
一切都好似逃不過他的法眼,後續劍仙前輩還說了苻家的一些家中情況,連自己那位閉死關的老祖宗他都知道。
寧劍仙此人,真可謂是神人也。
這條賊船,苻家不僅要上,還要牢牢抓住船沿,死也不撒手。
不對,不是賊船,是一艘通往彼岸的救世方舟。
苻畦一路走走停停,甚至還走錯了兩條街,等到了府邸門口時,晚霞已經掛在天邊。
他琢磨最多的話,是那位劍仙的隨口一句。
「大世傾軋在即,力挽天傾之人,始於寶瓶以北。」
「師兄師弟,運籌百年,鐵蹄錚錚一路南下,不斬無名之輩,不為江山美人。」
「只等那,時來天地皆同力,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