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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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得到點頭答應,齊靜春又一次大失所望的離開。

  女子目送齊靜春離開廊橋,扭頭看向那兩幅山海繪卷。

  她的一雙神瞳激射出兩道金光,隔著數十萬里凝視那個少年。

  然後她收起神通之後,獨自一人來到龍鬚河邊,掬起一捧水,觀看草鞋少年的一路過往。

  最後的最後,女子赤足下了龍鬚河,從河底挑了一塊青石,握在手心。

  剛回到學塾繼續教書的齊先生,突然放聲大笑。

  稚童學子們一個個面面相覷,都不知道一向溫和的齊先生,怎麼會如此失態。

  有個紅棉襖小姑娘,大眼睛瞪得老大,隨後趕忙取出一張白紙,將先生大笑的模樣畫了下來。

  她的同桌,是個鬼頭鬼腦的小男孩,年紀比她還小,兩人一直不對付。

  小男孩瞥見了她的畫,猛的站起身朝先生告狀,「齊先生,李寶瓶在畫您剛剛的大笑模樣,她對您不敬!」

  名為李寶瓶的小姑娘心頭一緊,狠狠的瞪了李槐一眼,後者則是對她做了個鬼臉。

  然後齊先生看了那幅畫,又一次大笑出聲,還誇讚小姑娘畫的真不錯。

  對於告狀的李槐,齊先生則表示晚上要去他家裡一趟,說他最近的功課做得太過於馬虎了一點。

  李槐一張臉當即皺巴巴的。

  ……

  寧家鋪子。

  在寧遠祭出小天地的時候,後院的顧清崧其實就察覺到了異樣。

  他走到後院門口看了一眼,饒是他,在不動用神通的情況下,也無法窺視裡面的具體情況,除非一掌把寧遠的小天地打破。

  顧鐵頭想了想,就杵在門口沒有聲張,後院幾人見他行事怪異,也想著去看看,卻被前者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顧鐵頭其實並不知曉范峻茂的真實身份,對於范家,他也只是知道桂夫人而已。

  對於鋪子裡的事兒,好奇是好奇,但寧遠沒有傳音給自己,那應該就沒事。

  范二知道寧先生在跟姐姐談事,以為兩人有要事相商,也就沒有過多關注,繼續在遠遊劍下練拳。

  小天地內,寧遠一腳踢開范峻茂,重新坐回掌柜那把交椅。

  他的雙眼有劍意蕩漾,帶給這個四境神靈極大的壓力。

  「神靈而已,算得了什麼?」

  說完,寧遠當即催動氣府劍意,頃刻間籠罩范峻茂身軀,絲絲縷縷,殺意瀰漫。

  「信不信,我在此地打殺了你,你的神靈碎片也回不到天庭?」

  「我完全能讓你神魂俱滅。」

  范峻茂顫抖著雙唇,發不出一言。

  這個少年太恐怖了,不在於他的修為,不在於他的劍道境界。

  如今面對這寧遠,如同當年面對至高神靈。

  神靈不死不滅,但這只是對於幾座天下來說。

  神靈之間,是可以斬殺神靈的。

  寧遠對她底細全數洞悉,而自己卻對他一無所知。

  就連自己的主人,持劍大神他都知曉。

  這人到底是什麼存在?

  她緊咬著牙,不發一言,好像很硬氣,但她的汗水和顫慄出賣了她。

  寧遠給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是桂枝之前泡的,尚有餘溫。

  他也不急,開始思索怎麼收場。

  把她打殺這事兒,不能做。

  持劍者,那位存在的脾氣可不怎麼好。

  而且寧遠之前隱隱有種感覺,有人在窺視此地,雖然只是感覺。

  他的天道隔絕,其實只能阻隔大修士的推衍掐算,那種類似於掌觀山河的神通,是無法阻擋的。

  而也就在某個不經意的時間點,皺眉沉思的少年猛然仰起頭,看向一處半空。

  他的感覺沒錯,之前確實有人在觀看此地。

  而現在,那人正在與他對視。

  寧遠看不到人影,甚至臉龐都瞧不見,只能看見一雙狹長的金色瞳孔。

  原本被劍意牢籠困住的范峻茂,也陡然看向寧遠的視線所在,滿臉的不可置信,隨後更是熱淚盈眶。

  但那雙金色眸子卻沒有看她一眼。

  寧遠心神大為震動,哪怕這雙瞳孔沒有流露任何殺機,也讓他感到如芒在背。

  這不是境界差距帶來的壓迫,倒好像是……生命層次的天然壓勝。

  就好比井底蛙天上月,又似那蚍蜉青天之遙遠。

  神靈之間,亦有差距。

  對於這種天然的壓勝,寧遠不卑不亢。

  倒不是他真的意志堅定,只是這種存在,要是對他出手,一千個一萬個自己都無法抵抗。

  那為何還要流露出弱者的膽怯?

  如果真要一死,那還不如坦然一點,死之前留個無畏之名。

  赴死而已,少年又不是第一次了。

  有的時候,弱者並不一定弱。

  就好比那頭五境的蛟龍,為了女兒,離開蛟龍溝後,能一直跟隨桂花島七十萬里之遠。

  正映襯那句,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這件事也是寧遠心頭最不忍回想之事。

  再有劍氣長城那邊,多少劍修仗劍出城,一去不回?

  雲姑九歲登城頭,年幼孩子的劍尖所向,是整座蠻荒天下。

  世道人心一直向下,但天下也從不缺蓋代人傑。

  不是只有境界很高的仙人,才是英雄。

  小書童拔得出君子劍,他寧遠就未必不敢直面十五境至高神靈。

  但原本在范峻茂說出那句話之後,寧遠其實可以忍氣吞聲的。

  這樣一來,後續之事就不會發生。

  但現在的寧遠,不會作此想。

  這其一,是關乎他的劍道與心境。

  一名劍修,還是來自劍氣長城的劍修,本就應該一往無前,要是忍氣吞聲,丟了心氣,註定走不遠。

  要是給家鄉那邊的劍修知道了,指不定要怎麼笑話他。

  這其二,考慮就多了。

  范峻茂這種神靈,天然就有一種傲氣,是她與生俱來,除了同道中人,她不會對任何人懷有平等之心。

  對她弟弟好?

  只是如今神靈魂魄不全而已,等楊老頭把剩餘魂魄給她補全,此人神性將會牢牢壓制人性。

  至於范峻茂日後在寶瓶洲抵禦妖族,也是因為楊老頭與崔瀺,多年來對她心境反覆打磨的成果。

  如今的范峻茂,還沒走到那時候。

  以前的寧遠,是不會考慮這麼多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的牽掛多了起來,他不再是獨自一人,需要顧慮的就更多。

  范峻茂這種神,很危險,若她身後沒有那位持劍者,寧遠話都懶得多說,一劍砍殺就是。

  他有一件底牌,能徹底斬殺神靈。

  並且讓其神靈碎片無法回歸天庭。

  少年與那至高神靈對視半晌,心湖落下一道聲音。

  「小傢伙,我把她交給你,生死全由你處置。」

  范峻茂當即單膝跪地,望著那金色雙瞳,顫抖不已。

  肩頭一松,那股壓勝之力消失,寧遠收回視線。

  與那人對視良久,少年的雙眼已經淌下猩紅。

  他伸手捂住茶杯,稍稍感應了一番。

  茶水還有最後一絲餘溫。

  隨後模樣恐怖的寧遠扭過頭,看向還在跪拜不起的范峻茂。

  「從今以後,聽命於我。」

  「諾,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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