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夫子顯聖

  第147章 夫子顯聖

  陸塵在山上讀書四十年,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些書的書名。

  他此刻滿眼疑惑,第一次覺得完全看不透一個人,就在他心裡滿是疑問的時候。

  寧琅主動笑道:「這些書除了我之外,天底下沒有人看過,前輩不必多想,在下這句是實話。」

  陸塵果然沒有再想下去,他道:「你看的書和我這裡的書有什麼區別?」

  「有相同地方,也有不相同的地方。」

  「可否細說?」

  「相同之處在於書上都是前人總結的道理和文章,不同之處則在於觀念的不同。」

  「那你可記得你看過的那些書裡面的文章?」

  寧琅嘆氣道:「太多年了,記不太清了,不過背誦幾篇經典之作倒不成問題。」

  「請賜教。」

  寧琅連忙擺手道:「書上看來的,當不得賜教二字。」

  「好。」陸塵嘴上這麼說,心裡可不這麼想,儘管這世上還有很多他沒有看過的書,但若提到書名,他肯定有所耳聞,像寧琅提到的什麼語文、政治、歷史什麼的,他可連聽都沒聽過。

  既然沒聽過,那應該就是寧琅胡謅出來的,如果他真能背誦幾篇自己沒有聽過的文章,那也應該是他自己寫的。

  寧琅望向門外,看到前院蓮花池,他朗朗上口道:「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陶淵明獨愛菊,而世人甚愛牡丹。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愛,陶後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眾矣!」

  陸塵的手懸停在了空中,他忍耐住心裡的激動,追問道:「陶淵明是誰?」

  「一個先人。」

  「還有其他的文章嗎?」

  「文章記得不多,詩詞倒背了不少。」

  「詩詞也可以。」

  外面小雨連綿,隔壁書聲琅琅,寧琅這會兒也是有雅興,他閉上眼張口就來: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噫吁戲,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

  一口氣將那些必背詩詞背了十七八首,最後一首登高他還融入感情,語氣極其深沉。

  「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

  「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梆鐺!」

  陸塵手裡的茶杯倒在地上,茶水灑了一地,他正要起身時,隔壁學堂突然響起一陣騷動,一個書生三步並做兩步跑過來,面色驚恐地說道:「先…先生,夫子顯聖了。」

  「什麼?!」陸塵快步走到隔壁學堂,看著畫像中的夫子慢慢消失,陸塵連忙帶著一群靜春書院的學子,作揖行禮。

  寧琅跟了出來,他看著畫裡的畫像漸漸消失,也跟著傻眼了。

  這是怎麼回事?

  畫上的人怎麼會消失呢?

  陸塵抬頭看了一眼,已經變成一張白紙的畫,快步走到寧琅身前,神情激動地拉著寧琅說道:「蒼天有幸,蒼天有幸啊。」

  寧琅連忙退後一步道:「你…你什麼意思,你別碰瓷啊。」

  「你莫要謙虛,剛剛你背誦的那些詩詞就是你寫的。」

  「放屁。」

  寧琅趕緊解釋道:「我都說了是從書上看來的。」

  「哪本書?」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陸塵笑道:「那你去把那些書找來給我看看。」

  「我…我……」寧琅百口莫辯,他說不過陸塵,只能道:「我都說了我對讀書聽道理沒什麼興趣,前輩不必挽留我,反正雨停了,我就會走。」

  「我不會留你,你在這裡,我也教不了你什麼。」

  寧琅鬆了口氣,心裡暗暗道:那你丫剛剛拉著我不肯鬆手幹嘛?

  「不過還請你以後對讀書人好一些。」

  「對讀書人好一些?」寧琅十分不解。

  陸塵沒有解釋,他只是笑著點頭。

  寧琅只覺得雲裡霧裡,讀書人說話都是這麼含糊不清,裝高深嗎?

  不過他也沒繼續問,看到學堂里所有書生都看著他,他直接退了出去,和甘棠站在門口,靜等雨停。

  屋子裡,陸塵拿著紙筆,對桌子上的蓮花小人說道:「你讀,我寫,寫完我讓你走。」

  蓮花小人很詫異地問道:「真的?」

  「讀書人說話最講道理。」

  「好。」蓮花小人從桌子蹦了起來,他只是簡短的回憶了一下,然後就學著寧琅的口氣,將剛剛寧琅所背誦的文章詩詞一一複述了出來,陸塵下筆飛快。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寧琅回頭看了一眼也就習以為常了。

  雨漸漸停了,寧琅轉過身道:「前輩,我們走了。」

  陸塵起身朝寧琅長拱手道:「公子慢行,請記住我說的話。」

  「好,我會記住。」

  陸塵指著桌上的蓮花小人道:「讓他跟著你吧。」

  「可他是你們這的東西。」

  蓮花小人掠到寧琅肩上,腮幫子鼓鼓的,氣呼呼地說道:「我不是東西!」

  陸塵笑道:「靜春書院,只要是讀書人,都可以想來便來,想走邊走,從不強求。」

  「那就多謝了。」

  帶一個記憶力這麼好的古靈精怪在身上,或許之後也能幫上忙。

  蓮花小人盤腿坐在寧琅肩頭,寧琅牽著甘棠,兩人凌空離去,陸塵看著兩人的背影漸漸消失,露出了如沐春風般的笑容。

  陸塵慢步走進學堂,對一群學生說道:「明天為師要去京城一趟,你們在書院自行讀書。」

  「敢問先生去京城做什麼?」

  「講『禮』。」

  立馬就有人不解道:「當今皇上驕奢樂淫,不顧朝政,前年潁川大水,有三千百姓死於水災,去年河東地震,又有七千百姓流離失所,最近幾年又不斷有妖、魔、祟亂世,擾得民不聊生,這種朝堂,先生何故要去淌這趟渾水?」

  「總得有個讀書人出頭啊。」

  一群書生連連嘆氣,為首青年滿臉惆悵道:「先生要是修得屠龍術就好了,可偏偏修得是扶龍術啊。」

  屠龍術,限制皇權,使天下變成國天下而不是家天下。

  扶龍術,穩固皇權,輔佐賢君治理家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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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