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翠萍過來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那就是當說客的,想要調和兩家矛盾。
自從女兒告訴她,秦光打傷的人竟然是安建軍的小兒子後,秦家所有人都很意外,再然後便是一股從內心深處冒出的驚喜。
安家,他們太了解了!
以前的老鄰居,安建軍現如今都是一個郵電局很不起眼的小領導。
十多年裡,別人最少都能升一級或者兩三級,他倒好,一直原地不動。
歸根結底的原因便在於安建軍這個人,其實就是一個廢物。
完完全全不會為人處世,經常還把工作做不好。
偏偏他還是一個勢利眼,人緣極差,整個單位沒有一個人喜歡他。
領導不喜歡,下屬也不喜歡,反正就是一個人人討厭的角色。
而安建軍的老婆曹秀英雖然不錯,卻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印刷廠員工,這整個一家人完全沒有多少價值。
這樣的角色,若不是因為這一次秦家的人和對方發生矛盾,陶翠萍覺得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往來。
雙方早就不在一個層次面上了,和這樣的一家人打交道,完全是浪費時間和精力。
故而這些年,哪怕是安家多次帶著禮品登門拜訪,他們也會讓人找藉口推脫不見。
今天,陶翠萍是帶著萬分自信心而來,她覺得自己隨隨便便就可以解決掉這次矛盾。
因為她知道,安家絕對不敢得罪她們家的。
尤其是看到,自己剛一來,安建軍那副奴才巴結的模樣,這讓陶翠萍底氣愈發十足,說出的話也下意識帶著一種命令的口吻。
「建軍,秀英呀!」
「孩子們之間打打鬧鬧很正常。」
「一點小矛盾而已,我覺得只要說開就好了。」
陶翠萍翹著二郎腿坐在凳子上,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區長夫人的強大氣場,貴不可言。
襯托的安建軍和曹秀英,愈發普通,存在感很低。
「咱們這麼多年的關係,完全沒必要把這點小事鬧得太大。」
「你們呢,現在就和我一起去躺公安局,把這件事處理了,怎麼樣?」
陶翠萍噼里啪啦,把自己的要求說完後,就好整以暇,坐在凳子上,擺弄著手腕上名貴的玉手鐲。
就在她以為自己的要求對方肯定會滿足時,曹秀英卻神色平靜,淡淡道:「不怎麼樣!」
「嗯?」
陶翠萍抬起面龐,一雙精心修剪過的眉毛微微跳動。
「你說什麼?」
曹秀英直視陶翠萍的眼睛,冷冷道:
「我說,不怎麼樣!」
這一次,曹秀英的聲音很高,滿臉掩飾不住的怒意。
「我不同意和解。」
自從陶翠萍走進來後,她就一直觀察對方的態度。
發現這位區長夫人,打從進入病房開始,視線就沒有落到過病床上兒子一次。
開口就是拿區長夫人的高姿態,命令似得讓他們跟著去公安局解決矛盾,還口口聲聲把這種重大傷害事件,說成是小事。
這是一個前來和解的態度麼?
曹秀英心中充滿冷笑。
她敢保證,若不是發生這樣的事情,對方這輩子都不會主動找上門來。
「對,我們不同意和解。」
安建軍也跟著開口道,一改剛才冾媚熱情的態度,取而代之是滿臉的憤怒,義憤填胸的模樣。
「我兒子受到這麼重的人身傷害,又豈是你三言兩語就能輕巧帶過的,我們必須要讓兇手付出應有的代價。」
陶翠萍皺起眉頭,站起身,內心充滿陰霾,她顯然沒有料到,對方的態度會這麼堅決。
但還是儘量控制著自己內心的惱火,畢竟現在他們的確有求於人,耐著性子勸慰道:
「建軍,秀英,我知道這一次你們兒子的確是受委屈了!」
「可我們這邊的人也被你們的女兒、女婿、兒媳婦什麼的打了,長忠、艷紅現在全家人也都在醫院裡躺著呢!」
曹秀英冷笑道:「那是他們活該!」
陶翠萍終於忍受不了內心的怒火,大聲呵斥道:
「曹秀英,你吃炸藥了?能不能好好說話!」
在她看來,她一個區長夫人,今天能來親自找曹秀英和安建軍協商,已經是給足對方臉面。
沒曾想,結果卻是讓人非常意外。
那個曾經巴結他們的人,態度強硬的有些過分。
「對,我就是吃炸藥了!」
曹秀英從病床邊站起來,一雙眸子帶著血絲直視陶翠萍的眼睛。
「我兒子都傷成這樣,重傷昏迷長達八個多小時,在你眼裡卻是一點點小事。」
「自從進入者病房後,連正眼都沒有打量過我兒子一眼,更沒有詢問他身體狀況如何!」
「你只關心你自己的家人!」
「話還沒說幾句,就讓我們跟著你一起去公安局辦事。」
曹秀英越說越氣,整個人神色都帶著一抹猙獰。
那是一個母親看到自己孩子受傷後,痛心疾首歇斯底里的最真實情緒反應。
「陶翠萍,別以為你現在是什麼區長老婆就有多了不起,我們小老百姓也是有尊嚴的。」
「你們秦家的大門我們高攀不起,也沒打算以後再高攀。」
「這一次,我們就要讓兇手付出該有的代價!」
「至於我女兒、女婿、兒媳婦為什麼會打秦長忠那一家人?」
「照我看,我覺得那純純是他們活該!」
「如果當天晚上我在現場,他們罵我兒子,還說準備好了什麼喪葬費,我絕對比他們打的還要狠!」
病房裡,曹秀英和陶翠萍吵得不可開交。
安建軍瞪大了眼睛,有些手足無措。
這種局面顯然大大超出他的預料。
在他計劃中,先是準備裝裝姿態,再然後慢慢和秦家談條件的,沒想到,自己老婆的態度卻如此堅決。
生怕兩個人打起來,安建軍連忙上前勸架。
被分開的陶翠萍氣炸了肺,整個面孔鐵青一片。
「曹秀英,你簡直就是一個潑婦!」
「不可理喻!」
「行,既然你們姿態這麼強橫,那咱們就走著瞧!」
「看看最後到底是誰吃虧!」
曹秀英怒懟:「怕你們不成?你們秦家有權有勢就了不起啊!」
「老娘就算是拼了全部家當,也一定要讓那個秦光坐牢去!」
陶翠萍最後被氣得轉身摔門而去,病房裡終於又恢復安靜。
曹秀英余怒未消,還在一個勁的咒罵。
「老婆,你幹嘛和陶翠萍吵架呀,人家本來是商討和解方法的,卻被你硬生生給氣走。」
安建軍有些埋怨道。
「走就走唄,老娘怕她個球啊!」
曹秀英冷笑,滿臉不屑。
自從決定要給兒子討回公道後,曹秀英已經豁出去了。
什麼秦家不秦家的,她不怕!
「但問題是,我們這麼做等於把秦家給徹底得罪了,得不償失的!」
安建軍滿臉陰沉,心情非常不爽。
知夫莫若妻,注意到安建軍的不正常,曹秀英突然皺起眉頭,冷叱道:
「安建軍,你剛才可是和我在一條戰線上的。」
「現在卻這麼維護秦家,該不會不準備給咱兒子討公道了吧?」
安建軍連忙道:「公道當然是要討的,但我們卻需要講究方法。」
說著,他一雙眼珠子亂轉,壓低聲音繼續道:
「你看啊,咱們兒子既然已經恢復清醒,那就代表著沒啥大危險了!」
「既然如此,我們也沒必要把事情做的太絕。」
「秦家勢力強大,我們得罪他們的話,最後受害的肯定是我們,不如趁機換取一點別的,這樣對兩家都好!」
曹秀英瞪大了一雙眼睛,像是要重新認識,這個和她一起過了大半輩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