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

  趙盡忱低下了頭。

  他輕輕的撫摸著褚月蘭微微隆起的小腹，目光中充滿了慈愛：「小傢伙，你來的真不是時候啊......為父怕是見不到你了......」

  說著，趙盡忱朝褚蘭月拱手，一臉歉意：「夫人，我趙盡忱一生從不求人，但今日，我想求夫人一件事......我希望夫人在隨親衛撤出飄雪城後，能將這肚裡的孩兒......生下來。」

  「夫人，我知道這件事......」

  不等趙盡忱說完。

  褚蘭月一把捂住了趙盡忱的嘴。

  再抬頭，她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夫君，你放心，我褚蘭月斷不會讓趙家絕了後，妾身不但要將這孩子生下來，還要好生教導他，我要告訴他，他的父親是一個大英雄......」

  「娃兒的名字我都想好了，男娃便叫趙承志，女娃便叫趙無悔......」

  「承志......」

  「無悔......」

  趙盡忱吸了吸鼻子，強擠出一絲笑容：「夫人，這名字不好，我看男娃便叫趙天樂，女娃叫趙無憂的好......」

  不等趙盡忱說完。

  褚蘭月再度哭倒在趙盡忱懷中。

  兩人依偎了半刻鐘，趙盡忱緩緩起身：「夫人，你該走了，我也該走了。」

  褚蘭月心知勸不住自己丈夫，也只好起身，哽咽道：「妾身來為夫君寬衣！」

  趙盡忱聞言一愣，旋即咧嘴笑道：「好！」

  言畢。

  兩人移步到裡屋廳堂。

  長方木桌上，供奉著趙家已故先輩的牌位，在牌位下方，一柄一丈七八的大刀燦著寒芒，一副精鐵鎧甲閃著銀光。

  褚蘭月不過是靠丹藥堆上去的後天境。

  她頗費了一番力氣。

  才將鎧甲取下。

  旋即，她將鎧甲掛在趙盡忱身上，一絲不苟的將所有掛扣掛好，隨後她又搬來大刀，送到了趙盡忱手中。

  做完這一切。

  她已是滿頭大汗。

  臉上水花四溢，也不知是淚滴，還是汗水，亦或是，兩者皆有。

  握住大刀後，趙盡忱整個人的氣質驟然一變，那對虎目閃爍出的英氣與殺氣，便是久經沙場的老兵都會為之心寒。

  旋即。

  趙盡忱輕抬腳尖。

  踢動刀柄。

  那柄褚蘭月連搬動都要頗費氣力的大刀在趙盡忱手中，輕若無物。

  咻！

  趙盡忱將大刀一橫，朝褚蘭月拱手見禮，吊著嗓子，用韻白唱道：「多謝夫人！」

  緊接著，趙盡忱便朝堂外喝道：「人來！」

  很快。

  數名身材壯碩的軍士湧入內堂。

  這些都是跟了趙盡忱數十年的親兵，不管是忠誠度還是武力值，都是飄雪城守軍中的上上之選，由他們護送褚蘭月，趙盡忱很放心。

  「爾等護送夫人進京，不得有誤！」趙盡忱下令。

  「卑職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會讓賊人傷夫人半根毫毛！」親衛們抱拳。

  「夫人！」趙盡忱回頭望向褚蘭月，「為夫去也！」

  話音落下。

  趙盡忱化作一道流光。

  消失在了原地。

  「盡忱......」

  「盡忱！」

  褚蘭月悲戚的呼喊。

  親衛們連忙將其扶住。

  「夫人，城外妖族已然蠢蠢欲動，我等還需速行才是.......」

  褚蘭月哭喊了一會兒，回頭望向空蕩蕩的屋舍，又伸手摸了摸自己圓潤的小腹，最終還是收起了眼淚，神情堅定的踏上了早已備好的戰車。

  ......

  彤雲密布，陰風怒號。

  天空飄落一片雪花。

  飄雪城城樓上，密密麻麻的炮筒似是累了，停下了嘶吼。

  銀甲男子斜靠在牆邊，手裡握著玉質酒樽，旁邊擺放著一壇老窖。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

  「古來征戰......幾人回？」

  「幾人回啊......」

  聽著城外傳來的喊殺聲。

  男子將壇中老窖一飲而盡。

  隨後『嘭』的一聲，一刀斬碎了酒罈。

  沒有火炮和守軍阻礙的妖族很快就衝上了城牆，然而，還不等這些妖族打量城牆局勢，一抹白過雪花的銀光便充斥了它們的眼眸。

  「妖族尋釁，犯我疆土，殺我城民......」

  「當斬！」

  趙盡忱大手一揮，方才那批衝上來的妖族屍體便悉數掉落下去，若非現場還留有尚未乾透的緋紅鮮血，還真看不出來有妖殺上來過。

  不過很快。

  第二批妖族衝上了城牆。

  趙盡忱又是一刀，將這批妖族悉數殲滅。

  「哼！土雞瓦狗！」

  趙盡忱搖頭晃腦，擺出長刀指天姿勢，韻白嚴厲：「此刀，名為斬妖刀，此鎧，名為除魔鎧，皆是太祖御賜！」

  「只可惜此等神兵寶鎧，竟斬爾等潑皮首級，惜哉，惜哉」

  嘩啦啦。

  妖族的進攻愈發頻繁。

  衝上城牆的也愈發多了。

  不過，不管這些妖族們來得再多，再快，再急，全都宛若送上門的麥子一般，上來一批，便倒下一批。

  直殺得首級滾滾，殘骸遍地，血沒腳踝。

  接連死了十多批。

  約莫三四千妖類。

  督戰的妖王終於發現了異樣。

  「方才城頭上溢散的餘波......似乎是......先天境真氣？」

  「哦？飄雪城彈盡糧絕，撐不住了？」

  「不急，容某凌空一看究竟。」

  言畢，這妖王迅速騰空，想要在空中探查一下城頭上的虛實。

  然而就在這妖王升到與城頭齊平之時，一抹銀白色刀光乍現，這一刀來得又快又猛，這妖王連反都沒有反應過來，便徑直被劈成兩半。

  頃刻。

  一名銀鎧男子傲立城牆。

  放聲大笑。

  「不錯不錯！」

  「便是要殺妖王......」

  「方能下酒！」

  唱完這段，趙盡忱回頭朝南方眺望，用微不可查的正常聲音，異常鄭重說道：「夫人，來世再會了......來世，我定會做一個好丈夫，好好照顧你一輩子......」

  末了，豪邁一笑，用微不可查的韻白唱道：「娘子為夫去也！」

  轟隆隆——

  趙盡忱真氣狂涌。

  轟隆隆——

  趙盡忱精血點爆。

  轟隆隆——

  趙盡忱......一刀劃破了長空！

  單槍匹馬。

  直衝妖族中軍大陣。

  「賊子！受死！」

  片刻後，大地震顫，嘶吼聲震天，真氣狂涌。

  轟隆之聲。

  不絕於耳。

  一刻鐘後，喊殺聲漸息，妖族大軍中，屍骸遍地，一尊紅鎧紅刀紅靴身影，持刀傲立......

  氣絕......

  力盡......

  身亡！

  大雪愈緊，風聲依舊。

  仿佛在為這個男人......奏響一支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