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真的還是先天嗎？

  該不會是...

  突破抱丹了吧？！

  不少人心頭陡然湧出了這個可怕的想法。

  藍星自武道興起以來，先天宗師出過不少，就算是先天大圓滿乃至絕世，歷史上也有不少人曾達到過這個領域。

  唯有抱丹。

  無人企及。

  哪怕是風流如華國太祖。

  也不曾突破抱丹，順應天命歸墟而去。

  倘若『劍聖』真成了抱丹境，那他就是天下第一人，不，不但是天下第一人，還是近古武道歷史的第一人。

  意義非同凡響。

  儘管大家不知道抱丹境有何神異之處，但目前李逸如今表現出的這種威壓，已經超過了他們對先天境的認知。

  大家不得不往這一方面去想。

  不過實際上。

  李逸確實沒有突破抱丹境。

  現在的他甚至連先天大圓滿都不是。

  大肆屠殺那些弱小的妖類，根本獲取不了太多的經驗值，如今，李逸不過是五氣朝元罷了。

  但五氣朝元本就是一個神奇的境界，四氣朝元和五氣朝元，天差地別。否則那些突破了五氣朝元境的武者，也不會被冠以『大宗師』『大妖王』的頭銜。

  在三花聚頂境之時便能媲美尋常絕世的李逸，今非昔比！

  突破境界引發的質變。

  加上力量屬性突破兩百點的浮誇屬性。

  導致他如今的威壓恐怖異常。

  毫不客氣的說，現在的李逸再回到半月前，完全無懼小洞天內諸多妖王，哪怕是後來面對數百尊妖王銜尾追殺。

  他雖不能戰而勝之。

  全身而退卻不在話下。

  這就是他如今敢當面叫板上官龍城的底氣！

  掃視四周，打量了一下眾人的表情，李逸心下頗為滿意，旋即他身軀一震，氣勢陡然一收。所有人都長舒了一口氣。

  看著一臉凝重的上官龍城。

  李逸再度開口。

  「上官元帥，現在可還有何不妥？」

  上官龍城聞言。

  呼吸稍稍急促了些。

  但很快便又恢復了正常。

  他端起茶杯，想借喝茶的動作來緩一緩心境，卻發現茶杯早已見底。

  一旁侍者見狀。

  連忙提著茶壺走了過來。

  剛到近前，李逸伸手接過了茶壺：「來來來，本座親自來給上官元帥斟茶！」

  此言一出。

  現場的氣氛又緊張了起來。

  大家又不是傻子，任誰都能看得出來，這絕不是簡簡單單的斟一次茶而已。

  上官龍城抬頭，意味深長的看了李逸一眼，最終緩緩開口：「有勞。」

  李逸不懂茶道。

  更不會那種花里胡哨的沏茶手法。

  他給人斟茶，就只是提壺，傾斜，倒出茶水，如此而已。

  但明明只是這麼簡簡單單的動作，李逸的做起來卻頗為僵硬，仿佛...這小小的茶壺重逾千鈞，要用盡他渾身的氣力來提。

  茶壺傾斜。

  茶水傾瀉。

  那呼嚕嚕的聲音仿佛像定時炸彈的倒計時，敲打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第一息時間。

  茶水剛接觸杯底。

  眾人只聽得『噼里啪啦』一聲響，上官龍城坐下的木椅便陡然碎成了木屑。

  不過上官龍城卻沒有因此摔倒，而是保持著馬步蹲姿。

  第二息時間。

  茶到杯半。

  地面陡然迸裂，數道裂橫順著上官龍城的雙腳，延伸到了整個會議廳牆邊。

  這一次，上官龍城陡然站起，額頭的汗液滴在了胸前的襯衣上。

  第三息時間。

  茶水七分滿。

  人留三分情。

  李逸立起茶壺。

  所有人長舒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微不可查的輕響傳出，清脆，悅耳。

  眾人凝神看去，竟是發現上官龍城手握的茶杯上出現了一絲裂痕。

  頃刻，清脆的『咔咔』之聲不絕於耳，不到一息時間，上官龍城手中的茶杯碎成了數塊，茶水也因此灑滿了講台。

  叮叮叮。

  碎杯落地。

  餘音繞樑。

  滿座寂然。

  俄而，李逸放下茶壺，爽朗的笑聲突兀響起，傳遍當場。

  嘩啦。

  李逸輕甩長袍。

  大步從講台上走下。

  旋即又哈哈大笑了幾聲，瀟灑的離開了會議廳。

  他走了，留下的是落針可聞的靜謐會場，所有人屏息凝神，面面相覷，複雜之色溢於言表，

  沒有人預料到，這每年例行一次的會議，會弄成這般模樣。

  噠噠噠。

  講台旁的李修文緩步走到正中央，嘴唇輕啟：「今日...散會，諸多事宜，明日再議。」

  沒有人應聲。

  一切都靜悄悄的。

  只有匆匆離場的腳步聲在不斷迴蕩。

  待到眾人走後，李修文來到了呆若雕塑的上官龍城身邊，沉默了三四息時間，李修文喟然一嘆：「上官先生，這天...」

  「變了呢...」

  見上官龍城沒有絲毫變化。

  李修文搖了搖頭。

  旋即轉身便走。

  突然，他背後傳來了一道沙啞的聲音，聲音中有疲憊，有失落，有驚詫，有興奮...複雜異常：「李修文，老夫...」

  「錯了麼？」

  聞言。

  李修文轉頭。

  「不，上官先生，你沒錯，治大國如烹小鮮，偏一點兒，過一點兒，都不行，要考慮的事情太多，難免會出現偏差，您已經做得很好了。」

  上官龍城抬起了頭。

  眼眸中已是血絲遍布。

  「李修文，你變了...以前的你，不會認同他的理念...」

  「對啊上官先生，您都說了，那是以前的我...」

  李修文並不否認。

  他負手而立。

  遙望遠方。

  「您忘了當初他當初的收徒大典麼？」

  「收徒大典？」

  「對，就是...奧利司和彼得殺妖王的那一天，就是...他劍斬大妖王，迫服東妖后青鸞那一天，那時...我便看到了另一條路。」

  「呵，另一條路？！你覺得世界便如此簡單？！」

  「世界當然不簡單，但事情不去做，它永遠都會是複雜的。」

  「你覺得，他會是那個引領時代的人？」

  「不，他絕不是那個引領時代的人。」

  李修文突然笑了，末了，他補充道：「但他的劍是。」

  但他的劍是...

  上官龍城有些恍惚。

  「先生，治大國如烹小鮮，但他，不是那個治大國的人，您沒錯，他...也沒錯！」

  說完，李修文也離開了會場。

  看著空蕩蕩的場館。

  上官龍城的臉色異常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