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氣爆聲傳遍了整個會議廳。
大理石築成的講台碎成了無數石子,朝四周飛濺,光鮮亮麗的牆面、精美華貴的桌椅在瞬間就被擊得千瘡百孔。
也得虧現場的武者修為都不低,大多數是先天境之上的修為。
否則真說不定要弄出幾條人命來。
當然了,現如今已經沒有人關注這些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中間那怒不可遏的黑袍身影上。
不等上官龍城開口。
李逸三步兩步走上前。
一把就抓住了婁青峰的衣領。
「節哀?」
「你讓本座節哀?」
李逸眯著眼睛,咬牙道:「北妖王庭數百尊妖王圍殺本座師兄,你讓本座節哀?!這群畜生剝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削下他的腦袋掛在石柱上,你讓本座節哀?!」
「我...」
「我...」
婁青峰懵了。
自己明明就只是跟著上官先生說了句『節哀』,為什麼這劍聖要逮著自己說這種話?
他意識到了事情不簡單。
但一時間也想不明白。
好在這時,上官龍城開口了:「蘇小友,且放手罷。你如今悲痛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但單方面宣布與北妖王庭呂氏開戰,此事確是有些太過唐突,也太過冒進了。」
「哦?」
「上官元帥覺得不妥?」
「確實不妥。」
「呵...」
見到上官龍城搭了茬,李逸隨手就將婁青峰丟到了一旁,旋即,他目光灼灼的望向上官龍城:「不知...上官先生覺得有何不妥?」
李逸從昨天到現在。
故意去上官龍城小築示威...
故意遲到...
故意借婁青峰的『節哀』起勢...
為的就是這一刻。
他想報仇,誰都可以不用在意,因為華國這邊有能耐站出來反對的,不會站出來反對他,而其他那些想反對的,沒有那個能耐。
唯有一個人。
李逸繞不過去,也不想繞過去。
那就是上官龍城!
對於整個人族而言,上官龍城是偉大的,他註定會在人族的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因為他為人族爭取了寶貴的五十年時間。
也正因如此。
之前的李逸才肯在帝都推心置腹。
才肯逼出一滴精血來續上官傲雪的性命。
可去了北妖王庭之後。
一切就變了。
李逸雖然不是熱心腸,但他也不是一個生性冷漠之人,別人若是推心置腹,他也會開誠布公,別人若是投之以桃,他也會報之以李。
他與蘇元白。
便是如此。
李逸曾以為,自己和上官龍城也會是如此。對於這個挽狂瀾於既倒的男人,他很是敬佩。
直到...
他當了人家的一把刀。
誠然,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上官龍城為了解救自己的女兒,所作所為都無可厚非。
可作為當事人的李逸,他因此而對上官龍城心生芥蒂,同樣無可厚非。
若是上官龍城能夠開誠布公,那李逸未必不肯當那把『刀』,因為報酬是『無垢丹』,這與李逸的初衷並不相悖。
三人聯手殺了夏慕雪後,自己沒能活得下來,那是本事不濟,怨不得別人。
但上官龍城沒有。
因為以他的性子。
絕不會將一切的希望壓在別人身上。
所以李逸就算是拿到了『無垢丹』,也還是反感被上官龍城當『刀』擺弄了一番。
尤其是...
蘇元白的死。
若說短短一年時間,李逸和蘇元白的感情深厚到了親兄弟一般,那確實是信口開河,但雙方無意中建立起的那種信任,也不是一般關係可比。
若事情單單是蘇元白被妖王所殺。
那李逸也許會報仇。
但不會如此堅定。
可現在是,蘇元白是為救自己而死,這一點李逸無法接受。
作為一個已經死過一次了的賭徒,李逸雖不想死,卻也不像尋常人一般,對死亡充滿了畏懼。
可現在是,他被救了,他活了。
而蘇元白...
死了。
蘇元白的信任,李逸可以用同樣的信任去回報,南嶽劍宗給的幫助,李逸可以用自己的實力來反哺,可蘇元白拿命做的人情...
李逸沒法還,也還不起...
對於殺了蘇元白的妖王,侮辱蘇元白呂家,李逸是發自內心的恨。
不是因為...
自己欠下了所謂的不可償還的人情。
而是...
蘇元白用自己的一條命。
在雙方感情的鍋爐下狠狠地加了一把火。
這把火一燒,把原本只是推心置腹,信任有加的好友,燒成了真正的同門師兄弟。
師兄被殺...
師弟焉能不痛!不恨!
上官龍城雖不是直接兇手,但李逸已無法像以前一樣面對他了。
李逸不知道之前北妖王庭的怪異反應原因為何,也不知道上官龍城這等大佬究竟在背後謀劃著名什麼。
他現在腦子裡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報仇。
而他今天來到這裡。
就是要向所有人宣告,自己...要報仇!
面對李逸擲地有聲的宣言,面對李逸咄咄逼人的質問,上官龍城顯得很平靜,似乎一切都還在掌握中。
他端著茶杯輕抿了一口,轉頭望向李逸:「蘇劍聖要為師兄報仇,於情於理我等都不應阻攔。但蘇劍聖可別忘了,你不但是南嶽劍宗的師叔祖,還是我華國的上將軍,這身份...」
不等上官龍城說完。
李逸直接抽出了掛在腰間的上將軍令牌。
手指輕劃,令牌斷成了兩截:「上將軍?現在本座不是了。」
說起來,李逸還真不稀罕這所謂的上將軍之職,這不過是一個虛銜罷了,手下既沒有兵也沒有將,之前被北妖王庭追殺,仇元正這個上將軍有蒼龍軍救援...自己呢?
至於這軍銜每年領的工資...
其實還不夠買一把地階武器。
除了說出去好聽些。
沒有任何用處。
既如此,李逸又何必貪戀這頭銜?
而上官龍城之所以這般說,無非就是斷了這條後路罷了,免得到時候李逸闖出了簍子,華國這邊不但要擦屁股,還要承擔連帶責任。
鬆開手掌。
斷成兩截的令牌掉落在地。
發出了清脆的交鳴聲。
看著面無表情的上官龍城,李逸似笑非笑:「怎麼樣?上官元帥滿意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