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吃飯時中槍很傷胃的」
十幾分鐘後，鄭繼榮來到了之前路易斯所說的地址，位於法租界NJ路的華安大廈。
他抬眼看了看面前高大的建築，作為當今的上海灘第一高樓酒店，這裡共9層，高38米，平面呈「工」字型，大門口豎滿著立柱，滿滿的義大利裝修風格，看上去極為氣派。
十幾年後這裡將會改名為金門大酒店，成為在全國首屈一指的華僑飯店。
當然，這些都是題外話了，鄭繼榮來這裡也不是為了住店來的。
畢庶澄等人原本也想一同前來，但鄭繼榮卻將他們勸退了回去。
這裡住的雖然都是有錢人不假，但大多數都是華人，今晚這麼好的機會放著洋人不搶，去搶華人，這不是腦子有病嗎。
於是，他們轉而前往其他高級洋人的府邸，按照鄭繼榮的估計，他們今晚的收穫不會少於兩百萬大洋。
只可惜，這錢可不是這麼好帶出去的
鄭繼榮微微一笑，輕輕整理了一下衣物，推門進入酒店。
內部裝潢同樣奢華至極，與外觀的雄偉相得益彰，儘管已是深夜，但仍有兩位門童在門口恭候。
鄭繼榮徑直走向前台，無視前台人員疑惑的目光，他推開前台的門，走了進去。
「先生你」
前台小姐剛要阻攔，卻被彭奕行用槍指著腦門，立馬嚇得她渾身哆嗦，不敢出聲。
鄭繼榮輕聲道：「別害怕，我只是在你這查個人，查完我就走。」
說完，他拿起櫃檯前的名冊翻了幾頁，不知是不是因為這酒店太過高端，名單上顯示住進來的客人根本就沒幾人，而且他翻了幾頁都沒有見到張萬霖的名字。
見此，他不由出聲道：「這上面怎麼沒有張萬霖的名字。」
前台望了望拿著槍一臉冷漠看向自己的彭奕行，小心翼翼地說道：「張董事不用登記，他在頂層有私人套房，每次來都是直接入住。。」
「原來如此，套房號多少。」
「.」
此刻，樓上的套房內，張萬霖正透過窗戶，滿臉愁容地眺望著不遠處熊熊燃燒的火光。
租界自成立以來，一直維持著難得的平靜與秩序，任何軍隊的行動都需提前向洋人報備，巡捕房的權威也遠超華界的警察廳。
然而，今夜卻不同尋常，租界內多處標誌性建築同時發生火災，明顯是人為縱火，其背後肯定是有人在推動著什麼事情。
儘管這些火災明顯是在針對洋人的，但不知為何，他心中仍感到一絲莫名的不安。
他轉身回到餐桌旁，桌上正擺著一桌剛送上來的夜宵——魚子醬、鵝肝、紅酒，一應俱全，正宗的法國大餐。
這些天來，為了躲避鄭繼榮可能的暗殺，他幾乎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唯有在這深夜時分，才有片刻的寧靜享受這美食。
然而，當他抿了一口手邊的紅酒，目光不自覺地落在那誘人的大餐上時，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之前丁力那令人駭然的死狀。
那個曾與他合夥一起要扳倒鄭繼榮的傢伙，竟然在吃飯時活活噎死，報紙上刊登的那副死相至今仍讓他感到不寒而慄。
一想到這，張萬霖頓時失去了胃口，眼前的美食也變得索然無味。
砰！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道槍聲，還不等他反應過來房間大門便被一腳踹開！
一個男人朝他徑直地走了過來。
等看清來人後，拿著紅酒杯的張萬霖手忍不住顫抖了起來，身子也不由往後縮了縮。
「張先生，久仰了。」
鄭繼榮面帶微笑，徑直走到張萬霖對面，悠然地坐下，隨後點燃了一支煙，輕描淡寫地說道：「說起來，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
張萬霖微微眯起雙眼，打量著面前這個年輕氣盛的男人，好一會兒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錯，確實是第一次見面，沒想到鄭先生竟然如此年輕，還真是英雄出少年，後生可畏啊。」
「哈哈哈，我只是一個嗨幫而已，可遠遠談不上是什麼英雄。」
他接著話鋒一轉，指著窗外熊熊燃燒的火光說，「今晚為了見張先生一面，我可是費了不少心思，你看看外面，要是張先生你早點從租界出來，哪會鬧出這麼多事。」
「你這些火是你放的？」
張萬霖瞬間震驚地站了起來，看向他不可置信道：「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別說白重喜了，老蔣都保不住你！」
「放心.」
鄭繼榮淡淡一笑，抬手往下按了按，示意他稍安勿躁：「火是北邊逃兵放的，今晚被搶被打死的那些洋人也都是張宗昌底下那些逃兵乾的，我今天可一直在家陪白重喜侄女吃飯呢，除了家，租界我只來過這家酒店而已。」
張萬霖聞言，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他苦笑一聲：「那些逃兵會如此聽伱的話？」
「不然呢？」鄭繼榮攤手道：「他們現在一無所有，除了搶還能怎麼辦？他們應該感謝我，是我給了他們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否則他們就算搶到了洋人的東西，也沒命逃出去。」
「呵呵」，張萬霖冷笑道：「我看恐怕過不了明天，你就會把他們抓住然後一一擊斃送到洋人那裡領賞。」
「你知道的事，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
鄭繼榮感慨道：「只不過那個畢庶澄和你一樣，對自己總有股盲目自信，總覺得自己能夠拿捏我，不過說起來這幫傢伙在北邊魚肉百姓，壞事做盡，死了也是好事。」
「那為什麼你這次來找我沒有借他們的名義？」張萬霖有些不解道。
「很簡單，你張萬霖雖然算個人物，響噹噹的上海灘大亨，但和洋人的命比起來，你可就沒那麼值錢了。」
鄭繼榮注視著他講道：「殺了你最多算作嗨幫火拼，我到時候只要送點錢再推幾個替死鬼出來，一切就都能搞定，對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從懷裡拿出一迭文件，接著直接揮灑到地面上，散落一地。
張萬霖見到這一幕不由皺眉道：「這是什麼意思.」
「別害怕，這些文件不過是記錄了你與北洋軍閥勾結的實證，以及你上月於租界內策劃的大規模暗殺東瀛人的鐵證。」鄭繼榮淡淡講道。
「你」
張萬霖再也沒法淡定，他看向面前的男人認真地說道：「你收服青幫，弄死丁力無非就是為了錢，我銀行里存了幾千萬大洋，只要你放了我就都是你的！」
「你怎麼就冥頑不靈呢」，鄭繼榮恨鐵不成鋼道：「你現在的身份是洋人的走狗，專賣國有資產給洋鬼子的國賊，可如果你今晚死了！」
他指著地上的文件，擲地有聲道：「那你可就成民族英雄了！我這是為了你好啊！」
「.」
張萬霖瞬間語噎，接著他瞪著眼睛繼續說道：「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執意要殺我，我記得我從來沒有惹過你啊！」
「以你的智慧，我很難跟你解釋」
鄭繼榮點了點他面前的鵝肝魚子醬，「還是先吃飯吧，作為幫我背鍋的報酬，讓你當個飽死鬼。」
張萬霖凝視著面前的男人，隨著他臉上的冷漠愈發加深，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絕望。
他無力地捧起手邊的刀叉，原本應該絲滑入口的鵝肝此刻卻仿佛變得堅硬難切，他費盡力氣才將一小塊鵝肝切斷，剛送入口中，室內就驟然響起一聲刺耳的槍聲。
張萬霖手中的刀叉猛地落在桌上，他整個人也無力地倒在了椅子上。
看著面前的這幕，鄭繼榮搖了搖頭，然後瞪了彭奕行一眼。
「你等他吃完了再殺他嘛，吃飯時中槍很傷胃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