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章 我想科舉

  只是兒子一直擔心他的腿沒有休養好,不許他同去。

  "爹娘,兒還有一事要說。"張景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看著眼前滿臉擔憂的父母,緩緩道出了那個早已縈繞心頭多時的決定。

  "我想讀書,考取功名。"

  張大理和顧氏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後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與嘆息。過了一會兒,張大理才開口說道:"景兒啊,並非爹娘不支持你,但你要知道,別人家的孩子都是從四歲便開始讀書啟蒙了。如今你......唉!"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其中的意思卻再明顯不過——他們認為張景年齡過大,此時才開始讀書已然太遲。

  然而,張景並未因此而退縮,他接著說道:"爹,娘,我知曉自己年歲已長,但兒子並不奢求能夠金榜題名、榮登狀元之位。這些日子以來,咱家經歷了太多的風風雨雨,如果沒有先王爺的援手相助,以及縣令大人的明察秋毫,恐怕......"說到這裡,他停住了話語,未盡之言眾人心中皆明。

  是啊,如果不是運氣眷顧,此刻的張景或許早已身陷囹圄。

  稍稍沉默片刻後,張景再次開口:"兒子覺得,唯有通過讀書考取功名,方可令人不敢輕易欺凌。如此一來,咱們這個家未來方能在這世上有一席之地。"他的聲音鏗鏘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良久……

  張大理嘆道。

  「你願意,就去試試吧。總歸咱們家有個正經營生,現在也能供得起你讀書,不管是否考得功名,識兩個字也是好的。」

  顧氏也是嘆氣,近些日子經歷這些事真是跌宕。

  好在都是有驚無險。

  景兒說的對,他們這樣的貧農家庭,只有讀書考取功名,才能不被人輕易欺負了去。

  「景兒今年都已15了,放在別人家,早就結婚當爹了。若是再讀幾年書,要耽擱到什麼時候去。」顧氏到底有些擔憂。

  張景聽到這滿頭黑線「兒子現在的名聲,就算議親,也只怕沒人敢應。

  「不過兒子確實不年輕了,所以我只考三年!若是不中,兒就放棄,在家娶妻生子,種地賣湯。」

  張景說到這地步,張大理和顧氏還能有什麼顧慮,都紛紛點頭答應了。

  不管怎麼說,識得幾個字去當個帳房先生,也是個不用風吹日曬的好活計。

  父子二人商議好後天,帶他去縣裡的胥秀才處求學。

  轉眼到了後日,下午收了攤,張景就帶上顧氏提前準備好的禮物,同張大理朝著胥秀才家方向走去。

  一路詢問,最終在城東的一條胡同里找到了胥秀才的私塾。

  張景上前敲門,同看門小廝說了來意,便被引著來到了前庭。

  「請二位稍等,我去請胥秀才。」那小廝約莫十歲左右的樣子。做起事來確是禮數周到。

  張景忙點頭感謝。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先頭的小廝帶著一位頭髮花白的夫子,從內院走來。

  張景想,這定然就是胥秀才了。

  忙起身就要行禮,卻聽胥秀才說「怎的這般歲數了才來求學。」

  剛才一路走來,小廝已經把張景的情況對胥夫子詳細地講述了一番,他心裡對此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

  他非常理解作為一個農家子弟想要讀書識字的心情,但問題在於這個孩子的年齡著實有些偏大。暫且不論啟蒙認字這些基本技能,單就記憶力而言,恐怕也比不上那些自幼便開始念書的孩子們。

  聽到這裡,張景的動作不由得停頓了一下,因為他心裡很清楚,胥秀才這番話其實就是嫌棄自己年紀太大不適合讀書罷了。

  然而,張大理並沒有像兒子那樣想得太多,此刻他滿腦子都是關於兒子讀書的事情。儘管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與讀書人打交道,但他還是努力克制住內心的緊張情緒,恭恭敬敬地說道:「我們家以前太窮了,根本不敢奢望讓孩子去讀書。如今生活稍微寬裕了一些,這才動了送小兒子上學堂的念頭。」

  稍稍思考片刻後,張大理接著補充道:「老一輩人常說,讀書可以使人變得聰慧明理。我這輩子是沒什麼機會讀書了,但希望小兒哪怕不能考取功名,至少也能認識幾個字,懂得一些道理也好啊。」

  胥秀才仔細地端詳著張景,眼神之中充滿了輕蔑之意:「世間萬物皆下品,唯有讀書方顯高尚。我這所學堂並非僅僅教人識文斷字而已,培養學生考取功名才是重中之重啊!暫且不提通讀那四書五經得耗費個六七載光陰,單就以他目前這個年紀來說,想要把字練好恐怕也至少需要苦練三年以上吧!

  若是書都讀不好,將來走出這學堂之後,豈不是有損於我的名譽?」說罷,胥秀才輕搖紙扇,似乎對張景並不看好。

  「這…這…」話說的這麼不客氣,張大理這句話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任誰都能聽出其中包含著深深的鄙夷和厭棄之情啊!仿佛那個人對另一個人充滿了不屑一顧,甚至連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口舌一般。這種毫不掩飾的嫌棄讓人不禁心生寒意。。

  他一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漢,生平第一次遭受到讀書人這般毫不掩飾的嫌棄,頓時滿臉漲得通紅,嘴唇囁嚅著,緊張得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讀書使人明智,可如今看齊夫子您讀過這麼多聖賢書,卻似乎並未真正領悟其中真諦啊!」張景眼見自己的父親遭受如此奇恥大辱,心中對胥秀才最初的輕慢愈發憤恨不平,於是當機立斷拉住父親,拋下這句話後便昂首挺胸地轉身離去。

  「你!你!簡直放肆無禮!區區一介鄉野村夫居然也敢口出狂言指責於我?」

  胥秀才氣得拍案而起,怒目圓睜地朝著那漸行漸遠的父子倆破口大罵。

  一旁的小廝見狀,慌忙走上前來,又是斟茶又是捶背,好一番勸慰才讓胥秀才稍稍消氣。

  胥秀才余怒未消地坐下來喘著粗氣,心裡仍憤憤不平,總覺得就這麼讓他們走了實在太便宜他們了,於是一拍桌子,扯開嗓子高喊道:「哼!膽敢對讀書人這般出言不遜,本縣之人若得知此事,看還有哪間私塾膽敢收容你們這種毫無教養之人!」

  此時已經走到門口的張大理聽到這話,腳下猛地一頓,滿臉懊悔地望向兒子張景。

  張景自然明白父親的心思,知道他肯定又想回去跟那個胥秀才賠禮道歉了。。

  「爹,胥秀才如此看不上我們,就算我們道歉獲得原諒,勉強讀了這書,難道日後他就不會打壓我嗎?」

  張大理嘆氣,他怎麼會不知道,「只是這樣,你還如何能讀書啊。」

  縣裡的夫子總共就五個,彼此之間都是常來常往,得罪其中一個,其他的人那裡,也別想再成功入學。

  張景卻不想受這等窩囊氣,夫子可以嚴肅,冷漠,忽視。但像這樣嫌棄他還巴巴的貼上去,到底芯子是現代人,不蒸饅頭爭口氣,這點尊嚴他還是要的。

  一路上兩人不似來時慌張,張大理慢悠悠的想著,等會如何安撫老妻的心,讓她不要太失落。

  張景則沿路打聽其他的私塾的消息。

  還別說,這一打聽確有收穫。

  他們鎮上就有一家私塾,專教農家子識字。費用不高,離家也近。

  打聽好地方,兩人這才又打起精神。

  回到攤子,顧氏早早的就收拾好東西,對他們翹首以盼。

  「怎麼樣?成了沒。」見父子二人喜氣洋洋,顧氏忙上前詢問。

  只是低頭一看,兒子手上的禮還拎著,有些不明所以。

  張大理眼神閃了閃,含糊道「學生都招滿了,旁人推薦我們去鎮上看看,說是有位何夫子專教咱們農家子識字,

  束脩收的也比城裡低,我尋思鎮上離家近,景兒也能下了學,日日回家。」

  顧氏聽了直點頭說「還有這樣的好事,趁著有功夫,咱們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