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起來了,吵起來了。」若榴進屋裡稟報,臉都快笑成一朵花了,「五姑娘,夫人,許老夫人和許大人吵起來!」
「口沫橫飛!」
小秧秧眼睛都亮了,期盼的大眼睛望了望若榴,又看了看霜女,她想去看!
霜女:「……」
好幾次帶五姑娘上房揭瓦偷聽偷看,一對視她就知道五姑娘的意思。
五姑娘是主子,主子的命令不得違背。
霜女熟練地走過去,小秧秧熟練地伸出雙手,環上霜女姐姐的脖子,又是一陣飛檐走壁之後,落在渣爹院子的屋頂上。
這次若榴也跟來了,不用她自己揭瓦。
屋裡。
許齡畢恭畢敬地站著,因身上的傷未好,得由丫鬟攙扶著。
此刻眉頭緊皺。
母親何時回來的?
凜兒又是何時落水病重的?
他明明是府里的一家之主,卻雙目失明雙耳失聰,讓一眾人蒙蔽。
「母親,凜兒病重,兒子確實剛剛才知,劉氏竟不告知我,反而去尋母親勞累歸來!」越說越生氣。
「你吼個什麼勁!」許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板著臉道,「你說她們為何不告訴你,反而來向我求助?還不是因為你不會為她們做主!」
「你身為一家之主,妻兒受人欺負,你不幫著妻兒,倒去幫著那外人!」許老夫人一拍桌,嚇得周遭的丫鬟紛紛彎腰低頭。
攙扶著許齡的丫鬟更是身子一抖,險些跪下。
許齡心裡也過意不去,欲言又止後還是頂了句嘴:「母親,雨棠和秧秧不是外人,抬雨棠為平妻還是您點的頭。」
許老夫人冷哼一聲,「原來你也知道欺負你妻兒的人是容氏母女,我還以為你而立之年,已經老眼昏花了呢。」
「母親……」許齡聽出母親在埋怨自己,頗有些無奈。
「當初我點頭抬容氏為平妻,是想息事寧人,希望這個家和,現在你看這個家和嗎?」
「容氏母女把許府當家嗎?大將軍府才是她們母女的家。」
屋頂上的小秧秧和若榴同時點了點頭,撇開許老夫人陰陽怪氣的語氣,她們還是非常認同老夫人所說之話的。
許老夫人望著兒子,再狠的話她也罵不下去,最後化為一聲無奈的嘆息。
「我知你為何要留容氏母女,只是你可曾想過,為了容氏母女而失去真心待你真心助你的妻子和兒子,與劉氏、凜兒、玉歌玉冉離了心,真的划算?」
「容氏可會借大將軍府的勢助你節節高升?」
「容氏可打理好後院?為你排憂解難?」
「秧秧可真心認你做爹?」
「秧秧可有一府嫡女的模樣?可為你分憂,可為府里的未來打算?」
「母親,秧秧尚小。」許齡終於有一個回答出的問題了。
許老夫人看穿他,譏誚一笑:「許秧秧長大便會為府分憂?我聽李嬤嬤說了一事,皇上欲封許秧秧秧秧為太子妃,許秧秧不願,容大將軍和容氏從而回絕。」
「既如此,秧秧及笄後的親事,豈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小小年紀便封太子妃,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殊榮,容氏母女若為府里未來著想,應當應下。」
「我問如此多問題,你卻只能答一個,孰輕孰重你分明心中有數,卻不肯承認。」許老夫人起身道,「你不肯承認自己眼拙,不肯承認自己有失,更不肯在世人面前沒了臉面。」
小秧秧聽得咋舌,真是親娘啊,把兒子罵得體無完膚。
許老夫人走到他身邊時,瞥他一眼:「但是我告訴你,如今我尚在,後院仍是我做主,為了這個家的和諧和安危,容氏母女必須走。」
說完大步離開,不給他任何反駁的機會,哪怕反駁,一樣會被駁回。
許老夫人年輕時就是個雷厲風行的主,老了更會如此,如姜,越來越辣。
霜女看著許老夫人的方向,道:「海棠苑。」
「快!回去!窩一步都不能落下!」小秧秧抬起手臂,又被撈起一陣飛檐走壁,搶在許老夫人之前先到。
小秧秧雙腳一落地就衝到娘親懷裡去,喜上眉梢道:「老夫人來了!」
「這麼快?」容雨棠知道許老夫人肯定是容不下她們母女的,還以為要再折騰個好幾天呢。
霜女耳朵動了動:「到了。」
許老夫人到了。
她進了海棠苑也沒四處打量這棟府里最奢華的院子,腳步沉穩得很,坐在主座上細細地品了一口茶。
茶也是雲京最好的。
品完茶,許老夫人緩緩開口:「容氏,你想帶走女兒可以,但我有一個要求。」
容雨棠眼珠子一轉,微笑道:「老夫人請講。」
小秧秧也眨巴著眼睛望過去。
沒了先前的刻意針對後,小秧秧白白嫩嫩的模樣落在老夫人眼裡也變得討人喜歡起來。
只是許老夫人心底明白,容氏母女本就不屬於許家,母親是被哄來的,女兒也是哄了又哄才懷上的。
「許秧秧永遠不能改姓。」許老夫人鄭重道,「她此生只能姓許,不得隨你姓,日後你若有本事再嫁,不得隨你夫姓,總之,她必須姓許,只能姓許。」
「你若沒有異議,便去一趟大理寺,在和離的文書上加上此條,帶來與我瞧,沒有問題的話,仲禕自會在和離書上簽字。」
許齡,字仲禕。
許老夫人望著容雨棠的眼睛,停頓片刻繼續道:「你若不同意,不願在和離書上加此條,許秧秧便只能是羞辱庶姐、陷害兄長而被逐出家門。」
「秧秧五歲未到,身上就有了污點,名聲有損。你們母女好生考慮,不急於一時,何時想好何時帶著和離書來找我。」
許老夫人起身離開。
出門時見到了許斐然。
「老夫人。」許斐然側過身子打了聲招呼,聲音透著鬍子疏離和冷漠。
「嗯。」許老夫人並不喜歡許斐然,並非因為他是義子,也並非是因為府中議論的那樣是外室子。
只因其性子冷,不懂禮。
尤其是他的眼睛,小小年紀身上就帶著濃重的攻擊性。
她念佛,不願與這樣的孩子打交道。
府里的孩子,她只打心底里喜歡凜兒和玉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