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不看自己一眼,許齡站在原地尷尬,只得轉頭與容雨棠道:「雨棠,待秧秧身子好些,為夫來接你們回府。」
容雨棠「嗯」一聲,眉宇間掛著淡淡的憂愁,瞧著著實讓人心見猶憐,許齡上前輕輕將人摟進自己懷裡安撫。
容雨棠一時僵住,不知為何突然往離親王的方向看了一眼。
離親王坐在床沿一言不發,只是靜靜望著,但小秧秧瞧見他的手把床單都抓皺巴了。
「娘親!」小秧秧開口喊一聲,容雨棠得以脫身離開許齡懷中,坐到女兒身邊去,拉著她沒受傷的小手手,問是不是開始疼了。
麻藥的藥效確實在過去,小秧秧感覺到一絲絲疼了,但她還能忍,比起心臟病那段時間針扎似的痛,一陣陣的痛,揪著痛要好一些。
「嗯嗯,娘親陪。」小秧秧往娘親身邊靠了靠,司徒元鶴則倒出方才容城竹給的一粒藥丸,容城竹倒來溫水,讓小秧秧服下。
許齡又一次覺著自己成了外人。
說起來離親王比他更像外人才對,怎麼就對秧秧這麼愛護,照顧起秧秧來也這般順手。
許齡總覺著哪裡不對勁,他看了看離親王,又看看小秧秧。
「想睡覺,娘親陪,伯伯陪,大哥陪。」小秧秧打了個哈欠,眼淚都要打出來了,仰頭看向許齡,「渣爹拜拜。」
女兒都下逐客令了,許齡上前叮囑兩句好生休養,回府去。
剛回府,便讓許斐然堵在門口。
「秧秧怎麼了?」許斐然烏黑的眼珠子瞪著他,閃著幽深的光,許齡有一瞬頭皮發麻。
他又問一遍:「秧秧怎麼了?傷了哪裡?容大將軍把許玉歌打成這般,秧秧定然受了重傷。」
「義父。」他特意加重語氣,「你可要如實說。」
這是許斐然第一次叫許齡。
自從許斐然入府,從不用請安行禮,兩人一年都見不上兩次面,倒是近兩月見了不少,但也沒鄭重稱呼過他。
許齡險些忘了這位對他的威懾力。
「進去說。」他邊走邊道,「秧秧傷了手臂,不過有容大將軍一家在,尤其是容大公子一身醫術,秧秧不會有事。」
「手臂傷到何種程度?」
面對許斐然的逼問,許齡皺起眉頭,心底有些生氣,不論如何許斐然身為義子就不該用此等語氣和他說話,可他又想到皇上對秧秧的態度。
以及想要封秧秧為太子妃的心思。
他可不認為這個太子妃是為大殿下封的。
許齡壓著火氣,道出真相:「斷了,狗咬的。」
許斐然轉身欲走,許齡一語喊住:「許斐然!別忘了,你不得踏出府門半步。」
許斐然轉身,惡狠狠地瞪著他,透著濃濃的恨意。
都是你教的好女兒。
許齡頓覺後怕,壓低聲音同他解釋道:「這事歌兒也是背鍋的,真正要對付秧秧的是,趙姑娘。」
後三個字他也加重語氣,目光是那般意味深長。
許斐然略帶懷疑地打量他。
這時管事從外邊匆匆回來,正好遇見家主在這,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哭訴起來:「老爺!老爺!那些藥材鋪子聽說是咱們許府的人,都不肯賣藥材與我們,可是大姑娘再不用藥,怕是要撐不住的!」
「怎會如此?」許齡不可置信地拔高嗓音。
管事道:「是大將軍的意思。」
許齡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說話的底氣都明顯不足:「縱使他是大將軍,也不可如此肆意妄為!大將軍應為百姓著想,怎麼還想見死不救?難道個個都屈於大將軍淫威之下?」
管事欲言又止道:「也,也不是,只是大姑娘害得五姑娘和容四公子讓嶺縣綁匪綁去的事,已經傳出去,甚至引起,引起了公憤……」
容少將軍費盡心思在嶺縣剿匪,而他的親人竟然讓雲京的世家大族嫡女陷害,這不是在背刺容少將軍嗎?
大將軍府的男兒在陣前殺敵,大將軍府的女兒卻陷害入險,是個良心人都會寒心。
大將軍命所有藥材鋪子不許賣許府藥材,是許府活該。
「而且,外邊都在傳大姑娘嫡姐傷害嫡妹,名聲壞了大半。」管事說著不敢抬眸看一眼老爺。
許齡身子恍了恍,女兒家最惜的便是名聲。
「無事,無事。」他似乎想到什麼,安慰起自己來,「清者自清,只要我等在乎的不信此等謠言便可。藥材,藥方給我,我這便去想想法子。」
許齡拿過藥方,轉身才發現許斐然不見了,他望著空曠的大門口,著急道:「三公子可出去了?」
「沒有。」管事搖頭,「三公子往自個兒院子的方向去了。」
「那便好。」許齡重重地鬆口氣,也沒心思再去管許斐然的事。
許斐然確實回了院子,換了身衣裳戴上小斗篷後翻牆進了原先的海棠苑,那兒有個狗洞。
也是小秧秧當初鑽出去的那個。
隨安望著自己小主子躬身擠進狗洞裡,害怕得不行,想到小主子是要去將軍府瞧五姑娘的傷勢,便又幫他盯梢,小聲叮囑:「小公子,你可千萬要小心,千萬小心。」
許斐然從狗洞中鑽出去,隨安立即拿起枯草東張西望地掩飾起來。
一想到這幾日不見,小秧秧就遭遇綁架、狗咬等事,走路的步子逐漸加快,變成一路小跑,一不小心便撞上一位婦人。
婦人手中的籃子被打翻,一包包藥材跑出來。
婦人咒罵他不長眼,連忙蹲下來撿藥材,許斐然望一眼南大街方向,終是停下腳步一塊撿拾藥材。
「抱歉。」
迅速撿完離開,起身時身上的一塊玉佩掉落下來,許斐然並未察覺,一路小跑直奔大將軍府。
那婦人抬眸時瞧見了,伸手撿過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玉,還嫌棄了一下,準備拿給剛剛撞到自己的小孩,抬頭已經不見身影。
「跑得這麼快。」婦人掂量掂量玉佩,雖然不是什麼好玉,也是塊玉,拿去當了也能拿些銀兩。
今日運氣不錯,與人送藥拿了一筆銀兩,這會兒又白來一筆銀兩。
往許府里送完藥,婦人往趙家當鋪去,聽說那兒的掌柜素來和善又給的多。
當鋪掌柜拿著玉佩看一眼,正要給銀錢時,手中的玉佩忽然讓人一把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