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雨棠望著黑犬嗚咽著還沒徹底咽氣,她轉身從離親王手中拿過仍在滴血的劍,雙手握緊,給了黑犬最後一擊。
一擊斃命。
她的雙手微微顫抖著。
溫暖的大掌再次覆了上來,裹著她發抖的手,慢慢抽出利劍,尖忍上的血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地面上。
容雨棠側頭看向離親王。
司徒元鶴也低頭看她,慢慢奪過她手中的劍,說道:「你替秧秧報仇了。」
聲音低沉悅耳,像是手掌輕輕摩挲著後背的感覺。
「我們可以回去看秧秧了。」
容雨棠啟了啟唇:「嗯,好。」
兩人重新回到屋裡,容雨棠拉起女兒軟綿綿的小手,放在臉龐上輕輕蹭著,嘴裡哼著幼時的搖籃曲。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娘親的雙手輕輕搖著你……」
小秧秧的手指輕輕勾住娘親,不再喊著疼,而是緩緩地睡過去。
容雨棠便這樣守著女兒,搖籃曲換了一首又一首,不見片刻停歇。
從黎明唱到暮時。
聲音都啞了。
沒人敢打擾,只是靜靜地來瞧著,離親王則站在門外,也從黎明站到暮色,聽著雨棠口中哼著的,他聞所未聞的曲兒。
……
申時,容驚春在另一個屋子中醒來。
驚嚇而醒。
眼淚縱橫,嘴裡喊著秧秧快跑!
「驚春。」姜知蘊聽見麼兒的聲音,連忙坐到床邊去,替兒子擦著額頭的汗水,輕輕摟進懷裡哄著,「沒事了,你和秧秧都沒事了。」
提到小秧秧的名,容家素來高喊男兒流血流汗不流淚的小公子,此刻哭成個淚人。
「妹妹,讓惡犬咬了,都是,都是因為我,那惡犬本來撲的是我,妹妹保護了我。」
「娘,妹妹保護了我,她那么小,惡犬咬斷了她的手臂。」
屋裡眾人震驚,眼中滿是驚駭,他們萬萬沒想過小秧秧是因為這樣才被狗咬的。
「那惡犬還要追我,妹妹拽住它的腿,拖行數十米遠,她讓我跑,讓我去找人來救她……」
「嗚嗚嗚嗚嗚……」容驚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沒用,我找不著路,還摔進溝里。」
「我努力地爬,也沒能爬去找人救她。」
容驚春當時並沒有找到路,也沒有見到救兵,他是昏迷之後被容輕澈發現的。
當時有人來稟後山有大量逃跑的痕跡,還有大量血跡,容輕澈在只看見秧秧而不見老四時便隱隱有預感。
當他一路尋跡而去。
只見深坑邊上趴著一個小身影,他一看便知道是自家老四,轉過身子後發現他臉上滿是草木刮傷的血痕。
手指上沾滿污泥和血。
雙腳也是如此,鞋子破爛了,腳拇指漏出來,血肉模糊不成樣。
而老四身下的草叢癱倒一片,蜿蜒至深坑裡。
老四是徒手徒腳從坑裡爬出來的。
說及此,容輕澈的眼眶如同當時一般,微微泛紅。
姜知蘊將兒子抱得更緊些,「驚春,你是娘的驕傲。」
「嗚嗚嗚嗚……」容驚春還是埋在娘親懷裡哭個不停。
同時,容大將軍和容城竹正在門外,聽見了所有。
容城竹眼底也忍不住閃著點淚光,是啊,他們家老四隻是不愛習武而已,從沒差到哪裡去。
「爹,大哥。」容輕澈看見父親和大哥,連忙喚了一聲。
聽見聲的容驚春從娘的懷裡抬起腦袋,抬手抹了抹眼淚,手指上纏著白色的布。
「爹……」
「嗯。」容大將軍目光微沉,朝著兒子走過去,摸了摸他的腦袋,將他按在自己懷裡道,「疼壞了吧?」
容驚春點點頭,又搖搖頭,「妹妹才疼。」
他仰起腦袋,「爹,妹妹醒了嗎?妹妹的手臂是不是斷了?能接好嗎?大哥,妹妹的手臂能接好嗎?」
容驚春滿眼期盼,從他醒來只顧著問小秧秧,一點沒喊自己疼,也沒顧著問自己的傷勢。
「能接好,不怕。」容城竹彎下腰,輕輕摸著弟弟的腦袋,「你的傷也能好,大哥在,不怕,有大哥。」
「嗯。」容驚春是很信任自家大哥醫術的,可他還是再三懇求道,「大哥,妹妹一定要好。」
「能好。」容城竹不厭其煩地回應著,拿了藥要給他換,期間碰疼了,驚春也只是哼一聲,又死死咬住牙關。
眼裡閃著倔強的淚光。
忽然,容驚春說:「爹,娘,我後悔了。」
容大將軍:「嗯?」
姜知蘊:「後悔什麼?」
「沒習武。」容驚春低下頭,像個犯了錯等待責罰的孩子,他以為會等來爹娘兄長們說他終於開竅了,等來的只有一陣沉默。
容大將軍捏了捏他的後頸,「別想這些,只管養傷。」
「爹。」容驚春抬頭,眼睛裡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想習武。」
又是片刻沉默。
容大將軍道:「行,等你身子好了,去你二哥身邊待一陣子。」
容驚春才發現沒見著他二哥。
「二哥呢?」
「審那三個該死的土匪頭子。」
實際上審的只有烏索山的三當家,大當家二當家屠村的罪名已定,只待押解回京聽候發落。
容泊呈坐在虎皮座上,沉著一張臉,眼底滿是殺氣地望著跪地五人。
三當家是綁架主謀。
刀疤臉和另外兩個土匪是綁架者,還有兩個是看守者,也是帶著黑犬傷了他四弟和五妹的人。
五人沒有什麼好狡辯的,事實就擺在眼前,他們也擺脫不了。
只不過這位獨眼的三當家。容泊呈瞧著始終有點眼熟,又曾懷疑過他是御林軍舊部。
責問他,三當家哼一聲,沒承認也沒否認。
容泊呈便確定了:「既是御林軍舊部,又如何到烏索山落草為寇?犯了重罪?亦或是逃兵?」
「重罪?逃兵?」三當家呸一聲,直截了當道,「少將軍不必押我回京,回京也不過死路一條,不如直接就地裁決了我,好替當今皇上分憂。」
「你對皇上頗有怨言。」容泊呈斷言。
三當家冷笑一聲,拒絕再說話。
容泊呈也不再審問,下令道:「關進籠子裡,再尋來獵犬,也讓他們嘗嘗獵犬饞食的滋味。」
乍一聽,刀疤驚恐道:「少將軍饒命!少將軍饒命!小人有事要稟,請少將軍饒命!」
容泊呈:「堵住他的嘴。」
刀疤高喊:「事關少將軍弟妹被綁的真相!當時並不止我們要綁少將軍弟妹!小人只是做了在後的黃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