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老師

  許斐然:「太……」

  趙青:「小公子。」

  趙青又彎著唇角,面含笑容,朝著許斐然所站的方向道:「這位小公子,敢問何姓?何名?」

  許斐然垂在袖口中的手握了握,漸漸放鬆下來:「許。許斐然。」

  趙青淺笑著點頭稱呼他為:「斐然小公子。」

  許斐然欲言又止,最後都濃為一聲「嗯」,最終沒有再說什麼。

  只是好幾次他都忍不住看向趙青的位置,他的眼睛怎麼了?

  為何出現在此處?

  也是因為他嗎?

  「哥哥,你認識趙伯伯嗎?」小秧秧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疑惑地望過去,趙伯伯依舊氣定神閒地忙著手裡的活,那處舊棚子被收拾出來了,乾乾淨淨的。

  趙伯伯正用溫水擦著石磨,一下又一下,擦得溫柔又認真。

  看著並沒在意屋子裡吃豆花的兩個小傢伙。

  許斐然點頭道:「他可能不記得我了,我見過他的時候,眼睛沒事,而且。」

  「也不姓趙。」

  「那姓什麼?」小秧秧好奇起來。

  「姓……」許斐然話到舌尖,轉了轉,「總之不姓趙,他改姓,想必也不想讓人提起從前的姓。」

  小秧秧覺得很有理,沒有追問下去,小口小口地吃起豆花。

  「好好吃呀!新鮮的好好吃!」

  「嗯。」許斐然也一勺一勺舀著,「不過沒有我娘做的好吃,也沒有我娘當初買的好吃,我娘……」

  似乎想到什麼,許斐然愣了愣,「我娘從前最愛買的,也是趙家鋪子的豆花。」

  許斐然又一次看向屋外雪棚子下的趙青,終究抵擋不住好奇心,起身來到趙青身邊問:「您為什麼會在這裡開豆花鋪子?」

  「這鋪子原先是不是兩位老人開的?」

  「是。」趙青繼續忙著手中的活,「那是我岳父岳母,他們走後,我便繼續將這個豆花鋪子開下去,這是他們的心血。」

  「你姓趙,是為祭奠他們?」

  趙青手中的動作一頓,轉身看向許斐然,哪怕他看不見,也注視著他,「是為祭奠亡妻。」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半晌,趙青笑笑,繼續去擦拭石磨,「小公子為何問這些?雖說我眼瞎,做豆花的手藝並不會差,我從小便看著吾妻和岳父岳母做豆花,繁忙時搭把手。」

  「您的眼睛……」許斐然還是問出來了。

  「這個。」趙青笑得淡然,嘆息一聲,「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罷。」

  許斐然張了張嘴,還沒得及開口,又聽到他用安撫的語氣說:「斐然小公子不必多心。」

  聽到這話,許斐然眼裡閃過一抹光:「您認出我了?」

  「嗯?」可他卻表示驚訝,「我與小公子見過?小公子可是在私塾見的我,抱歉,我眼睛不好,沒能記住小公子。」

  「您是我的老師。」

  「啊,這樣,抱歉了,沒能記住你的名字,我後面離開私塾了。」

  老師說話永遠這般溫柔,即使毀了一雙眼睛,也沒有怨天尤人而頹廢。

  老師沒認出他。

  沒認出也好。

  他也不是從前的他了。

  「我還能叫你老師嗎?」

  「小公子若願意的話,自然。」

  「老師。」許斐然認認真真地喚了一聲,好像有些固執地想讓老師認出自己,這樣身邊也能有個從前的人在。

  喊完眼裡又有些後悔,也怕從前的人在。

  「承蒙小公子厚愛。」趙青笑著點頭,「今日的豆花,為師贈你如何,若是喜歡,往後常來。」

  「好。」許斐然點頭應下,回到位置上便告訴小秧秧,「趙伯伯曾是我的老師,只是他認不出我。」

  「哇!上次那個叫阿啟的說過,趙伯伯在私塾做過先生,還希望窩娘親把趙伯伯請去府里,教窩讀書呢。」

  「老師,是個很有才華的人。我身邊的人,都這麼說。」許斐然的目光有些繾綣,像是又憶起從前,豆花也變得好吃了許多。

  兩人離開,正上馬車時,風雪吹響門檐上掛著的銅鈴。

  趙青出現在門口。

  「斐然小公子。」

  許斐然和小秧秧同時回頭,那立於屋檐下的清瘦書生,朝他們粲然一笑。

  「斐然小公子既還喚我一聲老師,那便請斐然小公子有空,便來此處繼續讀書如何?我會一如既往盡心盡力教導小公子。」

  那一瞬間,許斐然竟有些懷疑老師認出自己了。

  他也很想繼續跟著老師讀書。

  「老師,我不便出府。」

  「趙伯伯,今日我們是偷偷出來的,要保密哦。」

  趙青微微蹙眉,下一秒又舒展開來,「那小公子想每日都吃到豆花嗎?」

  許斐然深深地望著老師,答道:「自然。」

  「那我便每日為小公子送去一碗豆花,小公子可方便留個地址?」趙青回頭喚阿啟拿來紙筆。

  許斐然看一眼阿啟,阿啟便瑟瑟發抖,遞上後又匆忙跑了,跟著見了狼就瘋狂逃竄的小綿羊一樣。

  他落下許府的地址。

  次日清早,竟真的收到一個食盒,盒中放著一碗豆花,豆花之下有暗格,暗格之下有一冊書。

  書中夾著一封薄信,信中寫著幾行字,讓他今日閱讀此書三頁,不懂注釋,有感寫,有疑也寫。

  這是在變著法教他讀書。

  許斐然撫著書冊,露出久違的笑容,白日裡終不再只是練字習武。

  文,已有老師指導。

  武又該如何?

  他依然是每天扎馬步,練從前習過的基礎招式,那一招一式既不能護己,也不能出擊傷人。

  他唯一有勝算的,只有近身博弈,以及那把鋒利的短刀匕首。

  武,要停滯不前嗎?

  他時而發愁的模樣讓容雨棠看在眼裡,問了才知道對方想習武,容雨棠看向了霜女。

  容驚春曾說,霜女乃武功之最。

  於是容雨棠問了女兒的意見。

  能幫到哥哥,小秧秧當然樂意,不過母親讓她跟著一塊學,她就不樂意了。

  「娘親,不學不學。」

  「學點防身好不好?」古代啊,不受法律約束,動不動就殺人,危機四伏的古代啊。

  小秧秧晃著娘親的手臂,調皮道:「那娘親也學好不好?」

  容雨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