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秧秧聽說了秦老太醫求見她的事,也怕老人家真的血濺南疆公主府,讓人進了府。
許秧秧有些無奈:「都來求我做什麼,應該去求皇上啊。」
若榴直白:「太子殿下聽您的,如今大雲都是太子說了算。」
皇上雖還在位,但大權已移交大半。
許秧秧一噎,解釋說:「不是哥哥聽我的,只是我們的想法差不多而已。」
「是是是。」若榴才不和主子爭。
許秧秧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也不和她說了,見到秦老太醫時,他額頭的血還在流著。
秦老太醫一進來又是下跪又是磕頭,嚇得許秧秧趕緊去扶他。
「秦太醫你不用這樣。」
「求太子妃救救我女兒和外孫!」秦老太醫不願意起來,蒼老的嗓音含著哭聲,聽得人於心不忍。
「我女兒和外孫是無辜的啊!他們二人久居縣裡,根本不知道雲京城裡的一舉一動,更不知道許齡要跟大皇子造反。」
「秦太醫,我只是一個太子妃,不參與國事,許氏一族秋後斬首是皇上的決定,我……」
「太子妃……」秦老太醫眼裡閃著淚花,臉上早已布滿皺紋,他與夫人一生只育有一女,又怎麼捨得白髮人送黑髮人!
但他知曉說這些是無用,感動自我者不一定能動他人,但若為他人著想,還有一絲希望。
大皇子造反朝中斬殺重臣,與大皇子有聯繫的地方官員更是一個不落,貪官污吏斬就斬了,許之岩不同,他謙虛有禮,又手段得當,是當地清官,百姓中的好官。
許之岩還是探花郎,前途不可限量之子。
在前來求人之前,秦老太醫和夫人已經前往許之岩當官坐在地,拿到了百姓的請願書。
他顫抖著從懷中掏出請願書,雙手呈到太子妃面前。
「老臣只求太子妃能將老臣方才之言,及這千人請願書呈遞太子!」
他又重重地磕了頭。
看著血紅的請願書,以及秦老太醫渾濁的雙眸,許秧秧將人扶起,她應下了。
她只傳話遞書,許之岩和秦氏能不能免一死,也不是她能決定的。
能得太子妃遞話,秦老太醫感激涕零,顫顫巍巍地離開。
許秧秧不由得想到離親王,離親王雖不是她親爹,但早已勝過親爹。
她到母親身邊去,一如幼時蹲著趴在母親的腿上,說:「娘,我有些想爹了。」
容雨棠縫衣裳的動作一頓,抬手摸著女兒的腦袋,思緒飄遠去。
她又何嘗不是呢。
快一年沒見到人了。
「娘給你爹納了幾雙鞋,縫了幾件衣裳,過兩日你和太子北上,替娘把這些帶去給你爹,也給娘帶句話,盼君早日凱旋而歸。」
許秧秧點著頭,不知不覺在母親的腿上睡去,等迷迷糊糊醒來,人已經在司徒君懷裡。
「哥哥……」剛睡醒,聲音帶著一股迷糊勁。
還會往人懷裡蹭上一蹭。
司徒君渾身的疲憊消失殆盡,他道:「我來接你回去。」
「嗯。」許秧秧就這麼由哥哥抱著,一路出了南疆公主府,上了馬車哥哥也沒放下她,而是讓她坐在腿上,雙手就這麼圈著。
她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會跑。」
「這樣安心。」司徒君從不在她面前吝嗇承認自己的心思。
許秧秧如今也差不多,她可不想兩人都心裡憋著事,便伸手戳戳他的腰:「你乾脆把我別在褲腰帶上好了。」
「也好。」
「……」許秧秧罵了句好什麼好,掙扎著從他腿上起開,卻被摁了回去。
她又順勢坐回去了,根本也沒想真的起來。
司徒君眉梢一挑,「嗯?故意的?」
許秧秧窩在他懷裡笑個不停,回宮的一路上正好把秦老太醫找她的事說了一遍,還有請願書,她也拿了出來。
司徒君道:「許家是父皇不願放過,曾經父皇把我放在許齡府中,是對許齡懷有信任的,被信任之臣背叛,父皇又是天子,怎會放過。」
「明日我會和父皇提此事。」他問,「你是想救還是不想救?」
「倘若他們是我家人,我必定是拼死拼活也要救的,但他們不是,所以救他們母子是他們家人的事。」許秧秧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不過秦老太醫的話也有理。」
司徒君「嗯」一聲。
進宮後,他又說起一事:「近日容輕澈去過幾次刑部大牢。」
「三哥去牢里做什麼?」
……
刑部大牢。
犯事官員都關在此處,許家人也是,不過男女分開關押,許老夫人、劉氏、秦氏、許玉冉和許婉兒關在一處。
許齡和兩個兒子關在一處。
潮濕昏暗的牢里,原本在許府最為得意的劉氏,此刻如同沒了魂一般,整日的以淚洗面。
許玉歌和許蔓兒連同皇孫,在回京路上意欲潛逃後就地處決的消息已經傳回雲京,也傳到了牢里。
那是她引以為傲的女兒啊,本該成為皇貴妃,讓她們一家飛黃騰達的女兒,如今沒了!
劉氏得到消息時險些瘋了,好在還有一兒一女在,這才將人拉回來。
隨著不斷有官員入獄,最後是秦氏和許之岩被押解到京,與他們關在一處。
是徹底沒得救了。
本還想著家裡有個當官的,說不定能救他們。
結果也被抓了。
許老夫人一看到許之岩和秦氏,差點氣厥過去,指著對面牢房的兒子一頓罵。
「你瞧瞧你做的好事!之岩是探花郎啊!現在也成了階下囚!」
許老夫人氣極了,指著劉氏一通亂罵,連著她素來喜愛的許之凜也遭了訓,罵了一會又停歇了,只道一句都是命啊。
「許家淪落到這一步都是命啊,一環扣一環的因果啊。」許老夫人轉身去看許玉冉,淚如雨下,「就是苦了玉冉,才十七啊。」
許玉冉眼裡含著淚,安慰著祖母說無事,一家人到了地底下也是團聚。
只是在這將死的日子裡,她竟然有些想那隻愛在樹上窺人的臭蟲。
迴光返照了一樣,她竟然見到了那隻臭蟲。
一襲紅衣,玉冠束髮。
與大牢格格不入。
又讓牢中等死之人覺得礙眼。
許玉冉下意識地後退,她轉過身,不想見這個在寺廟裡就大膽調戲她的狂徒。
卻又和平日裡的不想見不同。
她緊緊垂著頭。
許家和容家本就有仇,又屬敵對陣營,是不該見的。
許老夫人則不同,她如今僅剩下的執念就是玉冉,從未沾過許家一點事,心性至純的玉冉。
看見容輕澈宛若看到救星。
許老夫人衝過去道:「容三公子救救玉冉!求容三公子救玉冉!老身知曉容三公子對玉冉……」
「祖母!」許玉冉打斷了祖母的話,過去攙扶著祖母時眼神躲閃,「容三公子恕罪。」
「容三公子,求您無論如何也要救玉冉一命!老身曾對容三公子出言不遜,老身同容三公子道歉,只要容三公子願意出手救玉冉,老身可以跪下!」說著,許老夫人顫巍著身子要跪。
許玉冉紅著眼不讓。
容輕澈望她一眼,輕飄飄道:「本公子不喜人下跪。」
許玉冉終於抬眸望他:「多謝容三公子,此處不該是容三公子待的地方,三公子請回。」
容輕澈走了。
後又來過一次,他道:「這是最後一次,我只問你,想不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