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京城下了大雪。
已是冬月。
離許秧秧和司徒君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南街兩府喜氣洋洋,太子府的紅綢紅燈籠已經從府里掛到府外,在皚皚白雪中格外顯眼。
大家都是一邊高興,又一邊緊張。
太子迎娶太子妃,可馬虎不得。
還有不到一月就要成為太子妃的許秧秧,更馬虎不得。
嫁衣是繡好了。
宮裡的繡娘離開,又來了一個教導嬤嬤。
教導的便是房中事。
嬤嬤說:「太子妃好好學,才能伺候好太子殿下。」
本來不說還沒什麼,挑明後許秧秧一張臉通紅,燙得跟烙鐵似的。
嬤嬤輕笑說:「太子妃不必害羞。」
許秧秧紅著臉囁嚅,為什麼不是他學來伺候我?
「太子妃說什麼?可是有何處不明白。」
「沒有沒有。」許秧秧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繼續翻開春宮冊,聽嬤嬤傳授。
她想說不用學,有的東西情到深處自然會。
但嬤嬤不會不叫的,這是她身上的任務,不完成無法回去交差。
許秧秧臉上的羞紅漸漸退去,耳朵卻一直還在燒著。
聽到敲門聲後仿佛得了特赦令,扭頭問:「是不是有急事?」
「太子殿下來了。」
「來了!」許秧秧起身就往外跑,可算是把課逃了。
她問若榴:「不是說婚前一月不能見面?哥哥怎麼過來了?」
若榴:「太子殿下跟王妃說是來探望小世子和小郡主的,不過我們都知道不過是個幌子,王妃就讓奴婢來叫郡主咯。」
許秧秧笑:「那我也去跟弟弟妹妹玩一會兒。」
若榴說:「郡主真是,藉口都不改一下。」
「現成的不用白不用。」許秧秧摸摸耳朵,外邊天冷,已經不熱了。
弟弟妹妹已經十一個月大,會喊爹娘和姐姐了,就是喊得不是很清楚。
每次弟弟妹妹嘴裡喊著「姐姐姐姐」,她心裡頭淌蜜似的,恨不得張嘴咬兩個小傢伙一大口。
小孩皮膚嫩,輕易不能咬,她只好親一大口。
兩個小傢伙每次被她親,都會笑著拍手,喊姐姐喊得更高興。
許秧秧到時,老遠看到司徒君彎著腰在和弟弟妹妹說話。
爹娘讓兩個小傢伙喊「太子殿下」,兩個小傢伙不會。
哥哥教兩個小傢伙喊「姐夫」,兩個小傢伙只會睜著大大的眼睛,懵懵懂懂地望著他。
這會兒也是。
司徒君又教他們喊「姐夫」,兩個小傢伙愣一下,眼睛忽然一亮,黏黏糊糊地喊著「姐姐」。
他回頭。
秧秧從雪中走來。
秧秧今日穿的是件素色衣裳,幾乎要和大雪融在一起。
「秧秧。」
「哥哥。」
「咯咯……」兩個小傢伙張嘴,也喊了這麼一聲。
眾人皆愣。
除去爹娘和姐姐外,兩個小傢伙開口說的第四個稱呼出現了。
不是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是「咯咯」。
司徒君也是一愣,心中驚喜。
沒有學會叫「姐夫」,但學會了叫「哥哥」。
「會喊哥哥啦?」許秧秧笑著走過去,蹲在兩個小傢伙面前,一手攬著一個,親完這個的臉蛋,再親另一個的臉蛋。
司徒君跟著蹲下來,還是想糾正一下,指著自己說:「姐夫。」
許秧秧的耳朵又熱了。
「會喊哥哥就已經很不錯了。」她用餘光掃一眼身側的人,又迅速收回視線,「再說了,哥哥和姐夫差不多一個意思。」
司徒君輕笑,「嗯」一聲。
有他們兩個照顧小傢伙,容雨棠和司徒元鶴去別處忙事情去了,忙的當然也是女兒出嫁的事,嫁妝還沒理完。
兩人覺得兩百二十抬還是少了。
畢竟嫁妝是娘家人給嫁出去的女兒的底氣。
眼下就剩許秧秧和司徒君,外加兩個奶娃娃,司徒君側頭問她:「緊張嗎?」
「不緊張啊,有什麼緊張的。」許秧秧捏著妹妹肉嘟嘟的手指玩,「穿上嫁衣蓋上蓋頭出門上花轎,再下花轎拜堂成親喝完合卺酒倒頭就休息的事而已。」
要不是看到她輕輕抖動的睫毛,司徒君還真就信了。
「新娘子出門腳不沾地,需要家中兄弟背出門上花轎,家中四位兄長,秧秧如何抉擇?」
許秧秧嘻嘻一笑,慧黠的眼睛微眯著,「誰動作快是誰咯,不然要說我一碗水端不平。」
「大哥二哥和三哥要是沒搶到,只會當下生個氣,容驚春沒搶到,是不是會背地裡掉眼淚?」司徒君漫不經心地說著。
「可不嘛?」許秧秧笑,「容嬌嬌嘛。」
「捨得他哭?」
許秧秧搖頭,自然是不捨得的。
司徒君:「那就讓他來。」
許秧秧側頭,若有所思地盯著他:「你和四哥不是不對付嗎?怎麼來為他說話?」
「四哥去找你說這個事了?」她憋著笑。
司徒君看過去。
眼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是的。
本來也沒覺得會瞞過秧秧,小姑娘一般情況下腦子轉得很快。
許秧秧笑出聲音來,輕捏著妹妹的小臉蛋說:「我們四哥還會搬救兵啦,還搬到太子殿下頭上了,既然我們四哥這麼努力,就答應四哥好不好?」
「你們要是也同意的話,就點點頭咯。」
兩個小傢伙一塊點頭。
「好的,那就讓四哥去承受大哥二哥三哥們的怒氣吧!」她抱起妹妹,高高地舉起來。
妹妹拍著手掌,「姐姐~」
「姐姐!姐姐!」沒有舉高高的弟弟急了,可是他只會喊姐姐。
司徒君明白小傢伙要什麼,也跟著把人抱起來。
不過舉高高這種事,他做得不順手,就是往上抱了抱。
司徒君長得高,對小傢伙來說抱起來也是很高的。
「姐姐~咯咯~」
「咯咯~」妹妹也跟著喊。
司徒君心想,有這兩個小傢伙在,確實也不急著和秧秧生孩子。
姨母提醒得對,秧秧才十五六,還是個孩子,哪能小孩生小孩。
「哥哥,事情進展如何?」許秧秧知道關於先皇后之死的線索已經漸漸浮出水面,「可拿到證據?」
司徒君說:「會拿到的。」
「嗯,會拿到的。」許秧秧朝他一笑,也堅信終有真相大白,將幕後兇手繩之以法之日。
不過對於司徒君而言,母親之事是個持久戰,眼下更重要的是隆重地將秧秧娶進府里。
其他人也知道這一點。
知道太子一顆心撲在成親的事上,所以是個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