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聞家父子密談

  「殿下,小聞大人密信,禁衛軍統領林驍刃房中小妾死了,屍體於河中冷水浸泡數日,仵作驗不出傷來,預備判為投河自盡。」

  他們暗中盯了林驍刃的小妾這麼久,怎麼就突然出了事?

  司徒君垂著眼眸,深不可測。

  「林驍刃是何態度?」

  「去認人時哭天搶地,無法問話。」

  隨安道:「那就什麼時候不哭天搶地什麼時候問唄,不是最愛房中小妾?小妾失蹤幾日也不見尋人,不見不官府報備,指不定有點什麼。」

  司徒君點頭,算是同意隨安的說法。

  行雲又稟:「小聞大人叫林驍刃來認屍時,也派了人去林家,林家人也不知道家中姨娘消失數日,只以為是林驍刃又將人帶在別處院子住去了,林驍刃若是不回清衣巷,基本都是宿在那,那處院子小聞大人去瞧了,就一間房,沒什麼特別之處。」

  隨安嘖一聲,「接下來得看林驍刃怎麼說了,他說歸他說,該查還是得查,哪有這麼巧的事,我們盯著的人,盯著盯著突然死了,會不會露了什麼馬腳?更奇怪的是,我們的人不是一直盯著嗎?怎麼還能讓人死了?」

  司徒君傳了盯梢的人來,盯梢的人說房裡一直有人影走動,還驚訝怎麼就死了。

  隨安攤手:「得,早暴露了。」

  行雲道:「可能是人假扮的,看來要找小聞大人去問問那個人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聞季冬得到消息後,親自去一趟林家,發現房裡的人影是小妾貼身丫鬟假扮的。

  丫鬟顫顫巍巍地說:「大人,是姨娘讓奴婢這麼做的,老爺幾日未歸,姨娘想老爺得緊,說要去找老爺,夫人不允,罰了姨娘禁足,姨娘才想出這個法子,偷偷摸摸去找老爺,誰知道是去投河自盡啊!」

  「林夫人為何罰你主子禁足?」

  「可能是因為外邊的流言,姨娘出門都是自稱的林夫人,可這事老爺爺也是默許的,夫人這些年也忍了,那日和姨娘因為燕窩的事拌嘴,夫人就拿了這個來說事,姨娘哭著說要去找老爺做主,夫人罰姨娘禁足。」

  姨娘在外以夫人在外自稱,當家主母知曉只罰其禁足,也算是脾氣好的了。

  丫鬟這話倒也說得過去。

  聞季冬又去詢問林曉刃:「林統領如何說?」

  「我並不知她去尋我了。」林驍刃紅著眼眶,從昨日到現在都沒換衣裳,也沒刮鬍茬,四十來歲的男人看起來滄桑極了。

  「我這幾日不回家中,是之前兩國使臣來訪,後又是公主和親,如今太子又要娶太子妃,雲京城處處都需謹慎,我已年過四十,身體實在吃不消,只想一個人在那處院子好生歇歇,小聞大人若是不信,只管去禁衛軍問,再去問問那處院子的左鄰右舍。」

  「她柔弱又愛哭,怕是這次禁足害她傷心難過,我又不回來,實在傷心才會這麼做。」林驍刃垂淚,「說到底,都是怪我。」

  「小聞大人儘快結案吧,我好生安葬她。」

  林驍刃的一番話暫且聽不出什麼破綻,不過聞季冬也沒說立即結案的事,而是問起死者的家世。

  「她父母早亡,娘家沒人了。」

  多少有點避重就輕的意思。

  聞季冬道:「聽聞死者父親原來是相府的家僕?」

  林驍刃瞳孔微縮,繼續紅著眼眶點頭,「岳父早逝,小聞大人怕沒理由前去相府問話吧。」

  那可是相府。

  不是一個大理寺少卿隨隨便便就能去的。

  聞季冬若無其事道:「丞相是通情達理之人,應當會體恤下官難處。」

  他就是不結案。

  也明擺著要去相府問問。

  算是把事情抬到明面上來了。

  不過趙相不懼怕別人給他戴高帽的,反而拿出丞相的威嚴來,若是沒有手諭,誰也不能進相府。

  事情一下子就大了,聞季冬畢竟年輕,當官的年限也少,許多彎彎繞繞不知如何是好,還是得去問混跡官場多年的父親。

  不過他知道一點。

  「若是拿太子手諭過去,奪位之戰可就擺到明面上了,我們聞家也就把相府得罪個徹底,太子若敗,聞家幾輩人的心血也會消失在這場奪位戰里。若是不查,太子那裡又該如何交代,行雲公公說了,此事瞧著雖小,在太子殿下心中極重,似乎和先皇后有關。」

  「佩理。」聞大人很少叫兒子的小字,多數時候只有聞夫人會叫。

  聞季冬抬眸。

  「我們既已擇主,就得忠心隨主意,風險,是主子考慮的事。至於我們聞家,我們既要戴高帽,就要承其重,既要站高位,就要知道再精馬術之人也有摔馬時,但馳騁沙場久經不摔之人,從不畏首畏尾。」

  「兒子受教。」

  聞季冬停頓一下,繼續道,「太子心性堅韌,善籌謀,明有權勢民心,暗有謀士,前有南街兩府,後有皇上,他不會敗。只是相府位高權重,說到底也是先皇后娘家,而我等只是追隨太子之人……在這過程之中,相府許會無事,聞府卻不一定。爹娘年邁,侄兒尚小,兒子心有不忍。」

  聞連滄拍拍兒子的肩膀:「皇室有一秘辛,為父今日告知於你,盼你一個心定。先皇后雖姓趙,卻非相府人。」

  聞季冬驚駭。

  「蘭老辭官前,與為父多喝了幾杯。還有太子府中幕僚,你可知是誰?」

  「誰?」

  「前太子太傅柏青,此人雖已瞎,才華卻不會跟著掩埋。柏青也算是蘭老的一個得意門生,而柏青當年棄考再考,中間藏著不少的事,蘭老雖沒透一點東西給為父,為父依稀也能猜到,或許和先皇后有關。」

  「太子怕是早已知曉自己和相府毫無關係。」聞連滄猜測,「倒是相府,怕是和先皇后之死脫不了干係。」

  「太子殿下十分惦念先皇后,而離親王妃能得太子一聲姨母,也能得太子不自稱為孤,是離親王妃彌補了太子殿下無母的缺憾。」

  「太子殿下若是下了手諭,你只管照辦就是,有時主子並不需要我們多聰明,只需要我們足夠聽話,只是對於我們自己而言,足夠聽話不一定能保證家族平安,但足夠聽話心中有謀能行。」

  「你入官場,就該明白,唯有心眼比小人多,才能制小人。」

  「兒子明白。」

  「哦對了,聽說你這幾日又去了南街兩府?」方才說的話題太重,聞連滄換了個輕鬆的,「你就算真對秧秧郡主有心思,也壓壓,我和你娘不逼你現在娶妻就是,你別干糊塗事。」

  聞季冬:「……」

  「多謝爹娘體諒。」

  他轉身後又忽然回頭問:「爹,我若一生不娶妻,您和娘可會生氣?」

  父親脫了鞋就朝他砸過來。

  他知道了。

  會生氣。

  但是只會打一頓?

  那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