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江橋斷的事由地方官府上報朝廷,說是一個商隊遭刺客襲擊,至於刺客幕後主使是誰,橋斷的罪魁禍首是誰如今毫無線索。
商隊的人被刺殺的刺殺,墜江的墜江,根據危江地勢判斷,已悉數死亡。
橋斷時還有無辜百姓遭了殃。
地方官員無從斷案,望朝廷派人馬增援,雖說兇手未察,危江橋得修,事關民生。
皇上龍庭震怒,命大理寺聯刑部徹查此案,又命工部速速派人前往修橋。
「修橋之事,三皇子前去監工。」皇上下完口諭,退朝離去。
朝中大臣一時怔愣,三皇子更是愕然,不知父皇怎麼就看中了他?
散朝後,有大臣悄聲議論:「上個月宜嬪剛晉升為妃,這個月就派三皇子監工危江橋重修,皇上是何意?」
「只派太子殿下去處理些繁雜小事,這等大工程讓三皇子去,甚至不是有能力的大皇子,這……」
皇上到底更看重哪個皇子?
天子的心思真是難以捉摸。
也有官員去問趙相:「皇上這是何意?」
趙相在人前素來正派,說話做事也是滴水不漏:「皇上如此安排定有皇上的道理,我等身為臣子,聽命行事便是。」
「趙相說的是。」
朝廷尚且暗中動盪,後宮豈能安靜。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妹妹請起。」趙靜雅和善地笑著,親自去把人扶起,如今已是妃位的宜妃誠惶誠恐。
「本宮喚你來呢,是想恭喜妹妹,妹妹前些日子得寵,又升了妃位,三皇子又得皇上看重,雙喜臨門。」
宜妃垂眸,更是惶恐,亦步亦趨地跟著。
「皇上賞了本宮些許螺子黛,本宮想著妹妹升了妃位,要用些好東西才襯得上妹妹如今的地位。」皇后停下腳步,轉身望著宜妃。
「妹妹終於捨得穿些嬌嫩的顏色,總算會好好裝扮一下自己,難怪皇上喜歡。你啊,往後就這樣,別總是灰撲撲的。」皇后伸手捏著她的下巴,左右動了兩下,「這般美麗動人的模樣,本宮瞧著心情也會好許多,人人都愛美好的東西。」
宜妃的目光略顯慌亂,她是突然被皇后召過來的,一時忘了換身衣裳,重新裝扮一番。
她跟皇后多年,知道皇后最討厭身邊的人花枝招展。
「皇后娘娘恕罪。」宜妃低眉順眼地說。
皇后笑了笑,目光落在她的耳墜上,上手摸了摸,道:「金鑲綠松,本宮記得是你封妃那日皇上賞賜你的,真是個好東西。」
宜妃一咬牙,抬手將耳墜拔下來,流出鮮血來。
皇后驚呼道:「妹妹這是做什麼,快來人,宣太醫!」
「皇后娘娘,臣妾無事,不必如此麻煩。」
「真的無事?」皇后盯著她流血的雙耳,說道,「無事就好,這可是皇上賜給你的耳墜,你摘下來做什麼。」
話是這麼說,其實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本宮有些乏了,宜妃你退下吧。」
「是。」
人走遠,皇后哪裡有半點困意,反而得意地笑了笑。
宮女道:「宜妃娘娘是個聰明人。」
皇后:「聰明人的兒子應該也不差。」
宜妃拿什麼和她斗?
區區一個州府刺史的爹?一個下嫁給商賈無權無勢的妹妹?
宜妃回到自己的殿裡,正好遇到來給自己請安的兒子,也是用這番話勸誡兒子莫要和大皇子斗。
她們沒有強勢的娘家,更沒有多少天子的寵愛,如今瞧著皇上正寵,可誰又知道背後是什麼?
勸他此次監工危江橋,要多加小心,不要管太多。
若是大皇子有什麼吩咐,儘量去辦,也好為她們母子搏一個未來安穩?
三皇子望著母妃血紅的雙耳說她知道,她肯定只做個時不時詢問進度的監工,大皇兄說的話他有哪次不聽的。
這次派往危江的工部大人是孫卯,孫卯這人十分省心,一心埋頭幹事,短短一個月就修繕了一橋。
一橋修繕完當日,三皇子見到了容大將軍,儘管他已辭官,但還是大雲百姓心中尊敬的大將軍。
大家從未改口過。
三皇子問:「容大將軍要去何處?」
「多年未見家中老二,辭官後終有閒時,去西關看看。」
「容大將軍怎麼這般憔悴?」
「思子心切。」
三皇子點頭,道:「請容大將軍代本殿下同驃騎將軍言謝,若不是驃騎將軍派了武將來協助工部的話,這橋還不知要修繕到何時。」
「為百姓效勞是將士們的職責。」容大將軍不再和三皇子寒暄,帶著人過橋,馬就留在危江邊上的客棧養著。
如今的危江橋只能過人,還不允許過馬,以及馬車。
今天是第一日,有不少百姓要過橋,但過橋人數有限。
喬裝打扮後的聞季冬離得遠,只能等明日,司徒君和容季春在今日過了橋。
他們不再裝扮為商隊,只是普通的平民布衣。
這一個月他們住在不同的村子裡除了養傷,就是觀察和模仿村民們的一舉一動,必要的話還會頂著日頭曬,將自己的膚色曬成麥色,更讓人瞧不出來。
容驚春這人豪邁,說曬就曬。
司徒君則是做的偽裝,容驚春說他不敬業,他說他這張臉寶貝,有大用。
容驚春還嗤了一聲,專門迷惑小姑娘們用,在村子裡就時不時有嬸子來問他是否有家室,沒有家室又是否訂親,甚至村裡的姑娘們時不時都會經過他們的門前。
畢竟司徒君的身份是一個要赴京趕考的書生。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啊。
橋是順利過了。
容大將軍他們也好巧不巧地遇見了,在一家小麵館。
容驚春想上前相認,下一瞬又停住腳步,背後的人尚未揪出,月牙城的血案尚未解決,貿然上前相認,他們所受的傷,他們的計劃可能會毀於一旦。
司徒君有些驚訝於他的克制,目光深邃道:「進去吃碗麵再走。」
兩人進去,選坐在容大將軍一行人的旁桌。
容驚春不敢直勾勾地打量,偶爾用餘光瞟一眼。
一月不見,爹怎麼老這麼快?
爹他怎麼一直皺眉?
怎麼不吃啊?
聞著很香的啊!
「老爺,多少吃點。」丁秋正道,「千萬別再找到公子前,反而把自己身子先拖垮。」
容驚春一愣。
看見他爹拿著筷子埋頭大口大口地進食,眼眶倏地紅了一圈。
司徒君點了兩碗鵝肉麵,說道:「你家的鵝的聞著鮮,後廚現殺現做的吧?」
「這是當然,都用活的鮮肉,當然鮮了。」
「我兄長碰不得一點動物的毛髮,碰到一點就會喘不過氣來,身上還會發蘚症,你們別讓鵝毛飄出來。」
「客官您多慮了,我們怎麼會讓鵝毛飄出來呢。」
聽到他們的對話,容大將軍脊背一僵,吃麵的動作更是停住。
他沒有回頭。
良久,容大將軍重新開始吃麵,這一次吃麵的速度慢了許多,最後連湯都喝了乾淨,又讓小二上來一碗。
他同小二說:「剛才那位公子說得對,千萬不要讓那鵝毛飄出來,這種蘚症不小心是會要人命的,我家中有一嬌嬌女,就有此症,馬虎不得啊。」
小二哭笑不得,他都說了不可能讓鵝毛飄出來的,怎麼又來一個。
而旁邊的容·嬌嬌·驚春:「……」
拳頭已經硬了!
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