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春宴。
顧名思義,賞春日美景,嘗春日美食。
不止是行宮盛開的百花,赴宴的女子們也是「百花」,自然也是被「賞」的對象。
喝喝茶,吃吃點心,這不就到詩歌歌賦表演了。
許秧秧撐著腦袋打瞌睡,阿端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時不時用手肘碰一下許秧秧,小聲說:「你們大雲女子穿的衣裳真好看,款式也多。」
許秧秧睡眼惺忪地說:「看別人的總是新鮮,我們看你們的服飾,也覺得好看。」
「這歌唱得真好聽!」
「嗯……」
「這詩……」
「嗯……」
「聽不懂。」
「這舞跳得真好!」
「嗯嗯……」
阿端低頭一看,面前的人又睡過去了,緊接著發現皇后那邊時不時望過來。
阿端往旁邊一站,擋住。
看什麼看,沒見過人睡覺?
若榴看見,默默給她一個欣賞的眼神。
對面的容城竹一直瞧著這邊的動靜,見阿端做出擋皇后的動作時,忍不住笑了笑。
阿端看見了,扭過頭去。
殊不知一切都讓大公主看在眼裡,這個侍女和容城竹指不定有些什麼。
趙靜雅一揮手,歌舞暫停,眾人不解。
皇后斥責舞姬:「跳的都是什麼,給人都看睡著了。」說著還特地往許秧秧那邊瞟一眼。
眾人的視線齊刷刷望過去。
阿端和若榴兩人合夥都擋不住了,而許秧秧隱約也聽見皇后的話,不得不努力睜開眼睛。
「看我做什麼?接著奏樂接著舞。」
樂師舞姬們看了看皇后,也不敢動。
司徒君道:「沒聽見嗎?接著舞。」
太子都發話了,又接著舞起來。
皇后不好當著眾人的面動怒,只得等一曲舞完,才拿回主場:「聽聞許大人府上的二姑娘彈得一手好箏,可願為眾人彈一曲?」
許婉兒站出來:「臣女願意。」
奴才們搬來一把箏,她端坐在箏前,柔情脈脈地看了太子殿下一眼,不易被人察覺的一眼。
也是在大姐嫁給大皇子後她們才知道太子殿下是許斐然的。
這是她們許家現在每個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大姐說,許斐然當初在府里就不受她們待見,如今許斐然成了太子,自然也不會待見她們,不如就站在大皇子這邊。
為大皇子的宏圖大業潛伏到太子身邊去。
太子喜歡許秧秧。
這也是她們心照不宣的事。
哪怕不為大皇子和許府的未來,就為膈應許秧秧,她也要想盡辦法獲得太子青睞。
太子喜歡聽的曲子她早已滾瓜爛熟。
當許婉兒撥動琴弦,第一個音符出來時,司徒君望了過去,許秧秧也猛地清醒。
這不是她哼唱後,哥哥譜出來的曲子嗎?
阿端低頭問:「彈錯了?」
「不是。」許秧秧看見中間的許婉兒,面容竟然和當年試圖逼死她和娘親的玉氏重合。
阿端聽了聽,認真道:「挺好聽的,她是誰?」
「我原先的二姐。」
「就是那個差點把你和你娘凍死的姐姐?」這事她當初聽師兄提過幾句。
許秧秧點頭,阿端立馬垮臉:「真難聽。」
一曲畢。
司徒君道:「許二姑娘此曲談得甚好。」
許婉兒面色一喜,皇后和大皇子默默對視一眼,許玉歌眼神複雜,往嘴裡猛塞一口點心,一下又一下地嚼著。
不像是嚼點心,像在嚼人。
「多謝太子殿下誇獎。」
「嗯。」司徒君又應了一聲。
眾人神色各異,開始用眼神交流起來,太子殿下陰鬱無情,不怎會回應人。
難不成許家一個嫁大皇子,一個要嫁太子?
……
「從賞春宴上回來,你就興致缺缺,為何?」阿端陪她一起坐到屋頂上去,雪狼也在旁邊。
許秧秧望著夜空里數不清的星星和皎潔的月亮:「想我爹爹和娘親了。」
她已經回來一個多月,外加路上的半個多月,感覺真的很久很久沒有見娘親了。
「我想和娘親睡覺。」
「多大人了還黏母親。」阿端調侃著,臉上的神情忽然一頓,「時不時孩子隔一段時間不見母親,都會很想?」
許秧秧點頭:「是的,我好想我娘親和爹爹。」
她靠到阿端的肩膀上。
阿端伸手摸摸她的腦袋,聲音微沉:「你娘親也一定很想你。」
「阿端姐姐,你不想你爹娘嗎?」
「從前會,要是遇到不高興的事,或者被欺負了,我就會想他們。」阿端也看向月亮,「秧秧,等春獵宴結束,我可能就要走了。」
「啊?」許秧秧驚抬頭,「你要回南疆嗎?」
「不是。」阿端搖頭。
許秧秧看她的眼神,分明和她一樣是在思念親人。
「秧秧,聽說玉相思有一種酒,非常好喝?」阿端沖她眨眨眼睛。
許秧秧讓霜女拿了一壺上來,她勸道:「相思酒的後勁有些大,你慢著……」
阿端已經拿起酒壺往嘴裡倒。
「……點。」
她哐哐喝去半壺,兩眼發亮:「確實好喝!這酒為何不賣到我們南疆去?」
「釀不快。」許秧秧放棄說她了,「葡萄成熟需要時間,釀酒也需要時間。」這個時代又沒大工廠和流水線,釀不了多少。
阿端倒滿酒杯,遞過去:「陪我喝一杯。」
許秧秧拿酒杯喝,阿端又拿酒壺喝。
「……」她無話可說。
趕忙朝下邊的人招招手,霜女躍上屋頂,許秧秧用嘴型道:「快去找大哥來。」
霜女去請人。
容城竹和容驚春趕到的時候,阿端已經爛醉如泥,靠在秧秧的肩膀東倒西歪,酒壺空了還往嘴裡倒。
最後一滴酒進她嘴裡。
酒壺也讓人奪了。
「是誰!竟敢搶本姑娘的酒!」阿端一躍而起,歪歪扭扭地指著搶她酒壺的人,指到了鼻子上。
「哎,師兄?」
一笑,整個人倒進師兄的懷裡去。
容城竹把人接住,去看許秧秧:「你也喝了?」
「一杯。」許秧秧舉起手中的杯子,「其餘都讓阿端姐姐喝了。」
「下去吧,醒酒湯快煮好了。」容城竹將人打橫抱起,和妹妹一塊躍下屋頂,雪狼崽崽也是縱身一躍,穩穩落地。
容驚春道:「醒酒湯來了來了。」
許秧秧自己端著喝了,阿端抬手就打翻一碗,皺著眉就是不肯喝,嘴裡還嘟囔著一個名字。
「禮兒……」
容城竹臉色變了變,許秧秧和驚春對視一眼,抿緊嘴巴。
「我先抱她去廂房。」容城竹抱著人離開。
許秧秧立馬八卦道:「阿端姐姐剛剛喊的是禮兒吧?聽著像是個男子的名字?」
「男子……禮兒……禮……理……」容驚春左思右想,恍然大悟,「南疆公主和聞季冬是不是認識?」
「啊。」許秧秧點頭。
容驚春瞪大雙眸:「你知道聞季冬的字嗎?」
許秧秧嘴一抽:「不會叫什麼禮,或是理什麼……吧……」
容驚春:「聞季冬,字佩理。」
「大哥……」
容城竹已經回來,聽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