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老一開始沒認出太子殿下,只是看著熟悉的面容,腳步駐足許久。
蘭老夫人喊著他過去,他一步三回頭,對方也怔怔地望著他。
剎那間,他折步回去,顫抖著聲音問:「太子殿下?」
「蘭大人。」
瞬間他確定面前的孩童正是那位已逝的太子殿下。
他顫抖著膝蓋要跪下,許斐然及時扶住,說太子殿下已逝,不必跪他。
蘭大人追著問他怎會在此,許斐然按照容大將軍所指示,一問三不知的,睜眼就在宮外了。
聽到動靜的蘭老夫人出來,詢問是個什麼情況,容雨棠也在一旁問:「蘭大人和我店裡的小工認識?」
「你店裡的小工?」蘭老皺著眉,「他在你店裡做工?」
「是啊。」容雨棠點頭,不再多說什麼,言多必失。
蘭老從懷中摸出一把銀票,遞到容雨棠的手上,「往後他便不再你這做工了,我要帶他走。」
「這……」容雨棠表現得有些為難,不過還是把銀票收了,允許他把人帶走。
蘭老夫人在一旁覺得奇怪,仔細打量這個孩子,也沒瞧出哪裡不對勁。
在外蘭老夫人是從不駁蘭老面子的,打算等回府再問問怎麼回事。
許斐然道:「我不能露面,前幾日有人要殺我,幸得容夫人相助才僥倖逃過。」
「刺殺。」蘭老嘴裡嘟囔了一句,更加肯定太子殿下當年死得蹊蹺,他轉身找到一塊布,裹在許斐然的臉上,「您只管放心,老臣就算拼了這條命也會護您周全。」
他就這麼把人帶上馬車。
蘭老夫人也在容雨棠的攙扶下上了來時的馬車。
眼看著兩輛馬車離去,小秧秧才探出頭來,問娘親:「哥哥能成功回去嗎?」
容雨棠滿眼憂心:「但願吧。」
小秧秧忽然眼皮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娘親,窩的眼皮在跳,哥哥會不會出事啊?」
容雨棠將女兒摟到自己腰上,「放心,他們回去的一路上都會有人暗中相護,最近幾日你舅舅他們也會時刻注意蘭府的動靜,不會有事的。」
「嗯。」小秧秧有些蔫蔫的。
哥哥走了。
天空仍下著雨,滴滴答答地順著屋檐如珠落下,路上行人甚少,今夜的東街安靜得可怕。
容大將軍和平南郡主頭戴斗笠,身穿蓑衣,領著十二侍花女親自蟄伏於街頭屋檐上,與蘭府的兩輛馬車一路相隨。
忽地,一支又一支的長箭劃破雨夜,朝著蘭老和蘭老夫人的馬車射去。
刺殺果然又來了。
容大將軍和平南郡主各自飛身到兩輛馬車頂上,劈開一支又一支的箭。
刀劍與箭矢碰撞的聲響嚇壞馬車裡的人,蘭老夫人驚慌失措也並未發出聲音,自覺地蹲下身子,儘量貼著馬車底,避免讓箭傷了去。
無緣無故的刺殺。
外邊還有人在與之搏鬥,打得甚是激烈,蘭老夫人嘴裡念叨著老爺,想要出去,讓婢女強行拉回去護好。
蘭老也惦記著蘭老夫人,可他得先護住太子殿才行。
外邊打鬥的兩波人,有一波必定是護太子殿下的一方。
如今該趁亂逃走。
蘭老拉著太子殿下出了馬車,一道劍光正劈過來,許斐然眼疾手快將人拉到身後,從腰間抽了軟劍劈了過去。
對方的劍劈成兩截。
蘭老兩眼睜大。
「太子殿下,不要戀戰,走為上策!」
「快走!」容大將軍也急得出聲,「這群人下人狠絕,刀刀取人性命,是專門的殺人,不必留活口問話,統統殺人。」
「容大崇?」蘭老立馬聽出聲來。
「蘭老頭,搞快點走,我家老二在前頭接應。」
蘭老拽著小太子的手就跑,還焦急地回頭看蘭老夫人的情況,正好看見一個人拉著他家老婆子下馬車,一路抵擋殺手,一路跑過來。
只是他們上了年紀,跑兩步就不行了。
前方傳來馬蹄聲陣陣。
容泊塵領著黑甲軍來了,前頭的騎兵迅速將蘭老等人圍了起來,後頭的士兵拿著長槍層層護住。
平南郡主看向家中老二,說道:「護好太子,我去幫你爹。」
緩過來的蘭老夫人才知道剛剛一路護著自己的人是平南郡主,也才反應過來老爺要帶回府的是太子。
整個人都呆住了。
容泊呈讓副將在此守著,騎著馬也前去相助,殺了兩人後,對方寡不敵眾,沒等他們動手,一刀自我了結。
大雨嘩嘩地沖刷著地上的血腥。
容大將軍一把扯下蒙面,踢了地上自殺的殺手一腳,「老子就知道會這樣。」
平南郡主吩咐十二個侍花女處理屍體,轉身同丈夫兒子說:「上次沒殺成,這次也沒殺成,還會有下次。泊呈你就領著黑甲軍守在蘭府,明早護送太子和蘭老進宮。」
容大將軍:「就不該多此一舉,我們自己送進宮也一樣。」
平南郡主:「起碼證實了柏青的猜測,對方知道太子和我們將軍府有關係,還知道太子和雨棠有關係,一直盯著玉相思。」
「還用證實?老子用腳趾頭猜到知道是誰。」容大將軍罵罵咧咧地收了大刀。
平南郡主的劍也回到劍鞘中:「知道有什麼用,又抓不住把柄。」
「該死。」容大將軍罵道,「上次的刺客都讓柏青的人殺完了,這次的刺客我們還沒殺完,自己死了,半口氣都不給留,哪裡來的證據。」
眼看著離蘭老越來越近,容大將軍忽然轉身,「我不去,蘭老頭又要念叨我,煩都要煩死,泊呈你自己解決,我帶你娘回府了。」
平南郡主也沒來得及和蘭老夫人打聲招呼,就這麼被拽回去。
蘭老倒是沒在這件事上跟容大將軍計較,順勢而為把太子請到府里,由容少將軍在外守著,翌日清早就領著人去上朝。
他一路上都在觀察文武百官的神情,昨夜刺殺一事,除了他們幾個以外,怕是只有幕後黑手才知道。
如今黑甲軍浩浩蕩蕩護他上朝,身邊又跟著個帷帽遮面的小孩,多少會有點動靜。
任他四處觀察,也沒見幾個人神色有異,倒是好奇地看了又看,甚至有人上前問,這是又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為所知的大事。
蘭老輕哼一聲:「朝堂上自會知曉。」
上朝時,沒等他自行稟報,皇上已經開口問:「蘭愛卿今日上朝的陣勢,不知是又要彈劾朕的哪位愛卿?」
朝中官員個個下意識挺直身板,可千萬別是自己。
他們都怕了蘭大人了。
「回皇上,今日老臣不彈劾任何人。」說著他掃一眼眾官員,不少人悄悄鬆了一口氣,他心裡嗤一聲,果然都心中有鬼。
只是今日有重事,不然都得參上一本。
「昨日老臣見到一人,覺得甚是面熟,便想帶來同皇上及諸位同僚認一認,不知是否認得此人。」
許斐然戴著帷帽來到大殿中央,緩緩摘下帷帽,他俯首跪下。
「兒臣叩見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