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秧秧真的看見離親王伯伯來接自己了,她好奇離親王伯伯是怎麼說服舅舅的。
舅舅可是因為母親對他很有敵意呢。
離親王伯伯什麼也沒說,只是摸摸她的頭,把她抱在懷裡,讓若榴姐姐收拾一下她去莊子的換洗衣裳。
每次去莊子都得待上好幾日。
小秧秧臨走前都會去一趟許府,和哥哥說上一聲。
這是司徒元鶴和小秧秧頭一次同時出現在許斐然面前,許斐然沒來由的緊張,緊張於自己的身份。
他沒想好如何告訴妹妹和姨母。
也沒想過告訴。
他不喜歡那個讓母親討厭的地方。
在妹妹和姨母沒靠近他之前,他也不喜歡許府這個地方。
司徒元鶴和許斐然對視後,許斐然的心才放下,提醒他們路上注意安全。
「老師說前幾日連綿的暴雨,雲京城外不少村子受了難,有的橋塌了,不知道你們會不會經過,要多注意,也不要輕易喝那些水。」
「你這位老師倒是挺關注民生。」司徒元鶴目光打量,「只是小洪,沒有出現百姓死傷,雲京城的官府都不知道。」
小秧秧:「離親王伯伯怎麼知道的呀?」
司徒元鶴:「聽聞大人提了一嘴,聞大人也是從別處知道的。看來大將軍給你請的這位老師倒是不錯。」
「可不嘛,趙伯伯雖然瞎了,但他厲害著呢。」小秧秧說話時沒有注意到許斐然一閃而過的緊張。
他怕老師的身份透漏出去。
哪怕這個人是離親王,他也信不過。
好在離親王並沒有多在意,抱著秧秧走了,秧秧肩膀上的小狼又朝他掀起獠牙。
他扭頭不理。
「嗷嗚!」小狼叫一聲,頗為不滿。
馬車駛了半天,前方出現許多人,還有官府的人,設著關卡不放行。
小秧秧想起來前面就是一座橋,「不會這麼巧吧?」
事實就是這麼巧。
眼看著還有幾里路就要到莊子上,偏偏路攔住了,河邊許多被淹了家的百姓正聚集在一起,領著救濟的衣物和糧食。
倒也井然有序。
有的人還在咳嗽,似乎有些嚴重。
咳嗽的人都會被叫到另一邊去,司徒元鶴望過去,那邊搭著棚子熬藥,還有大夫在給百姓們把脈。
看守的官兵瞧見前方華麗的馬車,那個方向是雲京城來的,想必是哪位達官貴人,上前詢問他們去哪裡,知曉後提議他們繞路。
繞路的話又得要半天。
小秧秧屁股都坐痛了,撇嘴道:「好吧。」
馬車正要調頭時,司徒元鶴和小秧秧聽到有人在議論一個白衣偏偏的大夫,還有一位心地善良的夫人。
官府派來的人少,虧得有二位從幫照顧他們。
司徒元鶴問官兵:「方才他們說的可是大將軍的大公子,還有容夫人?」
官兵上下打量面前的一大一下:「做什麼?」
小秧秧:「那是窩娘親和窩大哥。」
高格亮出令牌,官兵立馬恭敬行禮:「小的見過離親王,容大公子和容夫人就在藥棚處。」
司徒元鶴下了馬車,轉身抱起小秧秧,朝著煎藥的棚子走去,一眼鎖住百姓中梳著高髻,穿著淺紫色衣裳的容雨棠。
臉上沾著泥痕。
裙子拖在泥地上,又髒又濕了一大截,她也沒顧得上,手裡端著湯藥,小心翼翼繞過生病小憩的人。
身上的披帛一邊長一邊短,時不時會掛到別處,也沾著不少泥土。
容雨棠停下嘆口氣,披帛還是收起來比較好。
可她空不出手,秋海和時菊也在忙,城竹也忙著給大傢伙複診,開藥抓藥。
正愁時,一道陰影朝她覆來。
一隻手從木柴堆上拾起她的披帛。
容雨棠看著突然出現的離親王,怔怔出神,直到感覺裙擺被什麼拽了拽,低頭才看見小秧秧。
「娘親。」
「秧秧?」
她下意識要去抱女兒,手上還拿著藥碗,想讓女兒等等,手裡一空。
離親王拿走了藥碗。
他問:「誰的?」
意思是要幫她去送藥。
容雨棠看了看他,移開實現說:「最裡邊的那幾排,給誰都可以。」
離親王朝著裡面走去,她蹲下來抱住女兒:「你怎麼來啦?」
「娘親走了都不帶窩。」小秧秧故意哼一聲,甜甜地說,「想娘親就來啦。娘親,你怎麼冰冰的?」
定睛一看,娘親的裙擺和袖子都是濕的。
「娘親,要感冒的。」
「今早才弄濕的,沒空換。」容雨棠拉著女兒的手,踩著滑溜溜的泥巴路到另一半去。
小秧秧看見了她誤入凡塵的神仙大哥,此刻坐在茅草棚里,一手給人把脈,細心叮囑,再開上藥方。
「大哥!」
「秧秧?」
「秧秧,你跟大哥在這裡,娘親去端藥。」容雨棠摸摸她的腦袋,「要乖,不給大哥搗亂。」
「窩會的!」接下來小秧秧都乖乖坐在大哥旁邊,大哥的硯台沒墨了,她就給大哥研墨。
容城竹怕她染上病氣,從懷裡掏出手帕給她蒙住口鼻。
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坐在那裡,又蒙著半邊面,跟容大夫一樣,像從天上來的神仙。
一個大神仙,一個小神仙。
瞧著都心安。
年輕的壯漢如今都在村子裡忙著打掃自家,留在茅草棚這兒的都是些老弱婦孺,身子弱,不停地咳嗽。
司徒元鶴也擔心病氣過到容雨棠身上,從懷裡拿出手帕遞過去,示意她蒙上口鼻。
容雨棠一看,還是自己的海棠手帕。
「多謝王爺,我有。」容雨棠要從袖袋裡拿,摸了個空,昨天夜裡有個老人不小心撞到木柴劃傷腳,她把手帕拿去給人止血了。
「……」
司徒元鶴已經繞到她身後,手帕對摺成三角,給她繫上。
一股濃郁的氣息正包裹著她。
容雨棠有些喘不過氣來:「王爺,不合規矩。」
司徒元鶴沒回答這句,在系好後說:「雨棠。」
容雨棠睫毛輕輕掀開,餘光往後瞧一眼。
「本王沒有通房丫鬟。」
她身子微怔,輕聲道:「我知道。」
聲音挺平靜的。
容雨棠又不是二十來歲的懷春少女,會因為一句解釋而有很大的情緒變化。
「夫人,這位是你女兒的爹嗎?」百姓還是含蓄,沒直接問是不是夫君。
容雨棠淺淺笑著:「嬸子,你誤會了。」
「哦,這樣,實在抱歉。」
她轉身又要去端藥,離親王走在她身側,走了幾步忽然道:「本王希望秧秧能做本王的女兒。」
容雨棠腳步微頓,「那王爺該去問秧秧的意思。」
司徒元鶴:「秧秧曾說過,問你的意思。」
容雨棠:「秧秧能有王爺這樣的義父,是我們母女的福氣。」
司徒元鶴:「不是義女,更不是養女。」
心思已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