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靠近屋子,容雨棠和小秧秧就聞到濃濃的血腥味,隔著屏風,她們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
古代男女有別,男女七歲便不再同席,更別說撤開屏風相見,容雨棠只能站在外邊。
她扭頭,看到臉盆架上的木盆搭著一塊帕子,上面還沾著血,定睛一看,水裡也夾雜著血。
難怪血腥味這麼重。
「離親王伯伯!」小秧秧是能越過屏風去探病的,容雨棠只能在外面的凳子上坐著,說些簡單的問候。
「離親王伯伯,你怎麼樣啊?」
「沒事。」
「可是你嘴唇都是白的。」
「可能是有些冷。」
「窩不傻。」小秧秧努努嘴,「以前傻,早好了。」
司徒元鶴低低地笑一下,忽然咳嗽兩聲,耳邊聽到起身的動靜,抬眸望去,屏風外面的人重新站起來了。
影影綽綽的身姿。
「不用擔心,過些時日就好了,有在用藥。」這話像是說給小秧秧聽,實際上是說給她娘聽的。
容雨棠稍稍放心,又重新坐回去。
小秧秧在屏風裡噓寒問暖一番,過一會後問:「離親王伯伯,你為什麼抗旨啊?」
容雨棠忽地緊張起來。
司徒元鶴看一眼屏風,收回視線道:「為了本王自己,本王已有……」
「王爺,宮裡來人了。」毓秀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名宮女,帶著包袱。
宮女是太后老人家送來伺候離親王的,王府也並不缺伺候的婢女,何況毓秀一直在身側。
故而這名宮女的來意,怕不僅僅是侍疾這麼簡單。
宮女先拜見完王爺,才看向一進來就瞧見的夫人,欠身行禮道:「這位夫人是?」
毓秀在旁解釋:「容大將軍的妹妹,喚容夫人便是。五姑娘要來瞧王爺,容夫人不放心,便跟著來了。」
毓秀後面的這番解釋,讓容雨棠覺得有些許多餘,像是在有意撇開她和離親王的關係。
想到這,她身子微怔。
她和離親王哪裡來什麼關係?
「奴婢見過容夫人。」
容雨棠心怦怦跳地說:「免禮。」轉而從屏風裡喚女兒該回去了,提醒毓秀,得了空可以多洗洗水果給王爺吃。
母女起身,小秧秧肩膀上的小狼時不時回頭「嗷嗚」一聲,其他人聽著都怕。
只有小秧秧知道小狼有些難過,伸手撫摸它的身子,「崽崽乖,離親王伯伯很快就會好的,府里有很多藥材的,你要是不放心,以後我們每天都來看離親王伯伯。」
司徒元鶴透過屏幕,望著模糊遠去的背影,盯著高瘦的那個,在心裡說完剛剛未能說完的話。
本王已有心悅之人。
「毓秀,去送容夫人和五姑娘。」
「是。」毓秀轉身吩咐宮女,「把果子洗了,好生伺候王爺。
「是,姑姑。」
毓秀快步出去追上母女二人,兩人又一次遇見了剛剛那名滿是脂粉香味的婢女。
婢女這次光明正大地瞧著容雨棠,上前卻先是朝小秧秧打的招呼:「五姑娘,您就是王爺常掛在嘴邊的五姑娘吧,五姑娘,您生得真漂亮。」
不知為何,小秧秧總覺得這女的不懷好意。
「雪梅,到一邊去。」
「姑姑,你這樣凶我,我可是會告訴王爺的。」雪梅笑盈盈地望著毓秀,眼裡倒是有尊卑,似乎尊的那個是她。
毓秀當即冷了臉,可眼下這個時候對雪梅說不得重話,只好作罷。
「容夫人,五姑娘,這邊請。」
「容夫人。」雪梅喚了一聲,笑眼意味深長,容余棠以為她要說什麼,最後也只等來一句,「恭送容夫人。」
小秧秧聽得渾身不舒服,「毓秀姑姑,她是誰呀?」
「府里一個下人罷了。」
「瞧著不像。」容雨棠道。
毓秀隱隱間察覺到容夫人與以往有些不同,像是有些許生氣,可容夫人一直對待下人都是和顏悅色的,許是雪梅挑釁了主子的權威。
「奴婢會責罰她的。」
「她不是會告訴王爺?」
毓秀一愣,容雨棠自己也一愣,她都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唯獨小秧秧的眼珠子轉了轉。
「無事,不用責罰。」容雨棠抱著女兒回去。
第二日,小秧秧又拉著娘親去探病。
這次沒昨日走的急,準備了探病的東西,一些點心和水果,四名婢女也一塊來了,手裡提著東西。
剛進王府,就聽見雪梅在和人說話,語氣裡帶著不屑和高人一等的感覺。
「我知道你是太后娘娘派來的人,可這裡是離親王府,我近身伺候王爺身邊多年,做事輪不著你來教。」
「把廚房的粥拿來。」
母女倆瞧見雪梅一爪搶過了宮女端在手裡的粥,扭著腰肢往王府的院子去,臉上還迎著笑。
毓秀在旁邊說:「隨她去,這些年王爺就喜歡她近身伺候,給慣壞了,你擔待著點。」
宮女眯了眯眼睛,「姑姑的意思是說,雪梅一直是王爺的通房丫鬟?」
小秧秧小臉一皺:「通房丫鬟?」
容雨棠心頭一悶,像是突然堵了塊石頭。
通房丫鬟,秧秧爸也有,是個女秘書,女秘書還曾登堂入室過,叫她許太太的時候,語氣就和雪梅昨天和她說話時差不多。
毓秀微笑:「這是王爺的事,不是我等奴婢能關心的。」
宮女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低下頭:「姑姑教訓得是。」
她側身行禮時,正好看到母女倆。
「容夫人,五姑娘。」
毓秀回頭看見兩人,又看見手上的禮,知道是回絕不了,硬著頭皮把人帶往王爺那去。
「王爺,再吃一口好不好?就一口啦。」
「王爺,雪梅餵你不好嗎?難不成要那個宮女來餵?」
「這就對了嘛,啊……」
好像撞見什麼了不得的事了。
小秧秧抬起的腳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更擔心的是娘親,她抬頭望去,娘親好像還挺平靜。
毓秀:「王爺,容夫人和五姑娘又來探望您了。」
嘭一聲。
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摔了,緊接著傳來雪梅的一聲嗔怪:「王爺!」
「進來。」司徒元鶴沒理會身旁的人,「秧秧,來一下。」
「哦……」
「秧秧。」容雨棠喊住女兒,朝著屏風裡的人道,「王爺,瞧著您的精氣神比昨日好了一些,我和秧秧回府還有事,就不多打擾了。」
「容夫人。」雪梅從屏風裡出來,挑眉一下笑,「怎麼剛來就走啊,坐一會吧。」
活像女主人似的。
「區區一介丫鬟,竟敢如此對我家夫人說話。」秋海一聽一瞧就知道這個婢女不是個好東西,「竟敢尊卑不分,不自稱奴婢,不行禮,掌嘴。」
抬手就是一巴掌甩過去。
雪梅被打得臉都歪了,眼眶裡閃著淚光,憤憤地瞪著打自己的人,又看一眼後邊鎮定自若的容夫人,當即哭出聲來,重新繞回屏風裡,哭哭啼啼道:「王爺!您可要為雪梅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