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客隨便吩咐一聲，掌柜立刻就派人出去了。
春晴挑了挑眉。
女客朝她柔和一笑：「聊了這麼久，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柯顏，這間雜貨鋪是我家的。」
春晴：「……」
當她不知道，全城的柯氏雜貨鋪都是一家的麼！
她自稱姓柯，又能隨意吩咐掌柜去辦事兒，多半是柯家很重視的女兒。
沒想到她的出身在豪富之家。
春晴扼腕嘆息，後悔在船上的飯價報低了。
「你是來這邊投親？還是來做生意的？」柯顏讓人換了上好的茶水和點心，就跟春晴閒聊起來。
春晴笑著說：「我和妹妹是走街串巷的貨郎，在家鄉規規矩矩地做了幾年沒起色。聽跑商的人說玉璧城遍地是黃金，就想過來碰一碰運氣。」
柯顏道：「賣種子的賺頭可不大。」
這是不相信春晴的話？
「這哪能不知道！」春晴也不惱，笑著擺擺手，「我們家鄉有位告老還鄉的大老爺，最愛侍弄奇花異草。這不是在船上賺了一筆外快麼，便想著試一試，興許能種出他沒有的品種，那我們就賺大發了。」
柯顏這才露出瞭然的神情。
他們喝了一盞茶。
掌柜派出去的夥計，就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
這一次，又拿來十四五樣種子。
有一半都是春晴之前買過的。
剩下的幾樣挑挑揀揀，春晴竟然在裡面發現了辣椒籽、絲瓜籽和四季豆種子。
春晴喜歡吃豆角燜鍋巴飯，絲瓜和雞樅煮麵條。
春晴喜歡麻辣口味。
但是這裡沒有辣椒，春晴僅有的一點辣椒麵，她每次都用得摳摳搜搜。
現在好了！
她終於可以實現辣椒自由了！
煮火鍋，麻辣湯，紅燒菜，辣椒油，一樣都不能少！
這幾款種子，春晴全部都要了。
付完錢，道別離開。
春晴都已經走出鋪子。
柯顏還是扶著肚子，緊走幾步追了出來：「春晴，你若是還想買種子，可以去番市找一個叫卡巴爾的商戶。他最愛弄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來賣。」
「多謝。」這一回，春晴很是真誠地道謝。
柯顏笑著搖搖頭：「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她喜歡春晴這樣堅韌自強的女子，便想幫她一回。
別人不邀功，春晴卻不會不識好歹。
她想了想，就從挎包里拿出兩塊香皂，遞給柯顏：「這個是洗手用的，在我老家很流行，希望你不要嫌棄。」
春晴告辭離開。
柯顏看著她的背影，笑著道：「挺有意思的一個人。」
掌柜卻看著她手裡的香皂「咦」了一下：「這不是香皂嗎？」
「十三叔認識這個東西？」柯顏好奇地看向掌柜。
掌柜先朝柯顏拱拱手，這才道：「這東西叫香皂，是用來洗手洗臉的。我的老妻很是愛用，說洗完之後，皮膚乾淨，還很柔滑。」
「當真？」柯顏對香皂產生濃厚的興趣，當即就去鋪子的後院試用。
掌柜幫她調好溫水。
柯顏在掌柜的指導下用過之後，果然感覺跟掌柜說的一樣。
洗完之後覺得手特別乾淨，而且手上也滑滑嫩嫩的。
「真是個好東西！」柯顏道，「這也是近日番邦來的東西？」
掌柜搖頭，說道：「您去探望大娘子，一走就是三四個月，所以不知道它。
香皂也是一個多月前突然興起的，說是北邊來的東西，只有柳家的脂粉鋪子有賣。
賣五兩銀子一塊，但往往是有價無市。偶爾流出來幾塊，也都讓那些有錢人家的夫人搶破了頭。」
「就沒有人去找貨源？」
柯顏低頭輕撫著肚子，沉思片刻。
忽然，她無聲笑了：「十三叔，我好像看走眼了。」
掌柜不解地看著她。
柯顏道：「連玉璧城的夫人都要搶破頭才能買到的東西，普通的女貨郎怎麼可能隨意拿出來。
而我只是隨意給她指了個路，她眉頭不皺一下就送我兩塊，這齣手不可謂不大方。」
「五娘子，您的意思是？」
「也許，她不叫春晴，而是叫柳春晴。」
「您說……她是柳家的女兒？」
「就算不是柳家本族的女兒，那也必定是沾親帶故的。否則……在船上的時候，柳家不會那般縱容她。」柯顏此前的一些疑惑，頓時豁然開朗。
船上是不允許客人自己生火做飯的，春晴卻被允許。
這本身就不合理。
若是春晴是柳家的女兒，那就說得過去了。
至於買種子，說不定是家裡有長輩喜歡。
作為晚輩，為了討長輩歡心，才費心費力地尋找。
柯顏笑道：「還好沒有得罪她。家裡每年運回來幾大船的貨，還要靠柳家吃去大半！」
不過……
那香皂既然是柳家的生意，未必不能合作。
柯顏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
她回頭看著掌柜：「十三叔，我們柯家的轉機，也許就在眼前了！」
她顧不得隆起的肚子，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掌柜生怕她磕著絆著，傷著腹中孩子，急急忙忙地跟在她身後。
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她。
然而，柯顏追出去半條街，也沒尋見春晴的身影。
掌柜擔心地道：「五娘子別著急。夥計幫忙送貨，肯定知道她們的住址，等他回來之後問問就清楚了。」
柯顏深呼吸平靜心緒：「十三叔說得對，看我一著急就糊塗了。」
她撫了撫肚子，『一孕傻三年』果然不假！
懷孕之前，她何時這樣慌張無措過！
而被柯顏惦記的春晴，此時已經在回客棧的路上。
她要是知道柯顏的所思所想，肯定要說一聲：這是個美麗的誤會！
至於柳家賣香皂的手段，鐵定要給他們豎大拇指。
柳家算是把飢餓營銷玩明白了！
她們一路回到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