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鬍子老頭兒聲若洪鐘,慷慨激昂。
滿堂官員,都用古怪的眼神看著他。
好傢夥,竟然想把人五馬分屍!
倒也不必如此毒辣!
這時,另一個跪著的老頭兒,就跟膝蓋裝了彈簧一樣蹦了起來。
他指著花白鬍子老頭兒,破口大罵:「好你個姓余的。
不就是三十幾年前,公主爆出你七歲尿床的事嗎?這點小事你記仇記了三十幾年,你的心眼比針尖還小,你的胸懷還不如潑婦寬廣!
呸!
你簡直是我們男人之恥!」
「呸,姓黃的,當年你當公主的舔狗就算了,沒想到幾十年過去了,你還死性不改!對著一個冒牌貨搖尾巴!」
「我才呸嘞,你當年還不是想當,可惜你愚笨得很,公主根本看不上你……」
「我……我我我,我跟你拼了。」白鬍子老頭擄起衣袖就沖了過去。
一時間,兩個老頭兒撕衣服扯頭髮,打得不可開交。
有人拉架,有人湊熱鬧,也有人喊加油。
好好的朝堂變成成市場,坐在龍椅上的皇帝,不但沒生氣,反而看得笑眯眯。
他趁亂朝大太監使了個眼色。
大太監心領神會。
沒一會兒。
一聲捷報,打斷了兩個老頭子的施法。
兩人仿佛這才意識到自己朝堂失儀,連忙抱著官帽,跪下請罪。
這時傳令兵跪在殿外,大聲道:「陛下,雲夢城大捷!
雲夢城守軍聯合入雲關餘部、虎翼營援兵,大敗玥國兵。」
大殿當中為之一靜。
片刻之後,就暴發出熱情的歡呼聲。
勝了!
竟然勝了!
他們終於勝了!
所有人都興奮不已。
皇帝卻輕咳一聲,掃興地道:「打勝仗什麼的一會兒再說,咱們還是先說說,怎麼處置昭陽大長公主私自調兵一事吧!」
眾大臣的表情訕訕的。
覺得皇帝一點讀不懂氛圍。
這麼歡樂、激動人心的時刻,說那些掃興的事情幹嘛!
誰知這時,傳令兵又拿出一份奏書:「陛下,公主自知私調大軍的行為僭越,修書一封,自請褫奪封號,貶為庶民。」
原本訕訕的某些人,此時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不過半日時間,皇城門口就跪滿了為公主請願的百姓。
他們有的舉著橫幅,有的喊著口號。
而此時的御書房內,上午還在朝堂上掐成烏眼雞的兩個老頭兒,相視一笑!
**
雲夢城的戰後清理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自上次大戰過後,雙方你來我往的打過幾次。
謝懷璋和夜霆澤不勝其煩,開始主動攻擊。
反而把玥國兵搞得心驚膽戰。
就這樣小打小鬧著,眨眼一個月就過去了。
某天,前線的斥候來報,玥國撤兵了。
確定是真的撤兵之後,雲夢城內外都暴發出震天響的歡呼聲。
激動過後,歡呼化為悲慟的哭聲。
戰爭勝利了,可他們逝去的親人、朋友卻再也回不來了。
春晴被大家的情緒所感,也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恍惚感。
一隊人馬,浩浩蕩蕩來到雲夢城。
柳府丞和石煊將軍,帶著大小官員,在城門口恭迎。
一個太監打扮的男子,打起簾從馬車裡走了出來。
此人頭髮全白,面白無須,不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李公公,又是誰!
李公公和石煊將軍相熟,互相客套幾句,就問起蕭老太太的住址。
石煊將軍當仁不讓的帶路。
一行人,又從城門口,浩浩蕩蕩地來到程宅。
到了之後才發現,宅子裡早就人去樓空。
哪裡還有蕭老太太一行人的身影。
就連石煊和柳府丞也傻眼了。
昨天他們還來程宅議過事,今天怎麼就不見一個人影了呢?
李公公急得直跺腳:「哎呦,我的公主殿下喲,您是要跑斷老奴的老腿兒喲!」
李公公只好先宣別人的旨。
在蕭老太太的舉薦下,再加上柳府丞兢兢業業,被擢升為雲夢城知府。
皇帝算是做到了雨露均沾。
就在雲夢城宣旨的時候,春晴和蕭老太太他們,已經走在南下的某條小道上了。
謝懷璋和方半夏沒有跟他們一起。
石將軍要收復失地,留下謝懷璋幫忙。
半夏手裡還有許多病人,他們不痊癒,她就不放心離開。
春晴同她約定,等安頓下來,就寫信告訴半夏地址,方便她後續去找她學習製作青黴素。
琥珀趕著驢車,驢嬌嬌傲嬌地揚著脖子,噠噠地邁著小碎步,一副『老娘最美』的架勢。
麻布搭的涼棚遮去大半暑氣。
春晴躺在板車上,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閉著眼睛似睡非睡的,愜意得很。
她突然翻了個身趴在板車上,單手支頤,歪著腦袋看向蕭老太太:「外祖母,您是不是在躲著陛下?」
蕭老太太看她一眼,沒有否認:「京城規矩多,回去之後有無數雙眼睛時刻盯著我們。連你進門邁的哪只腳,都能被有心人大作文章。傻子才會回去找罪受。」
蕭老太太說得灑脫。
春晴卻覺得,真實原因,恐怕和三十年前,程炫的死有關。
不過她也沒再糾結這個,而是想起另一個問題:「您為什麼會隱居在春家村?」
春家村沒有漂亮的風景,也沒有特別的人文,春晴想不到她選擇那裡的理由。
蕭老太太的目光變得幽遠,像是想起了年輕時的往事,眼角眉松都掛上了笑意:「那是我和你外祖父扔骰子選的養老地。」
春晴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外祖母,我們這次要去哪裡定居呀?」
「去最南邊吧。」
「最南邊啊,應該會很熱吧!」烈陽國的最南邊,跟現代的兩廣地區差不多。
「沒有冬天,水果很多,還可以種三季稻。外祖母,我們多買些田地來種吧,當個地主婆,每天就澆澆花,種種菜,小日子輕鬆又愜意……」
祖孫倆很快就統一意見,開始暢想描繪將來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