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濕分離的衛生間有一半堆得都是金銀財寶,冉青玄扶著牆跨過,脫下手術服打算趕時間洗個熱水澡。
天知道她身上攢了三四天的髒污有多離譜,沐浴露散發出的山茶花味令人心曠神怡,緊繃幾日的身心也在此刻得到了短暫的放鬆。
接觸到熱水瞬間,冉青玄不由自主發出一聲嘆息。
怕時間太久引起外面的官差懷疑,冉青玄迅速沖洗一遍後穿戴整齊出來。
正當她擦拭頭髮,等待孩子麻藥勁過去的時候,有人靠近的那種預感迅速襲來。
冉青玄心裡不由一緊,但很快那種感覺就消失不見。
空間外,守在門口的馮比正死死抱著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婦人,不管人怎麼哭喊掙扎,馮比自始至終都未鬆手。
來人正是馮豆的親娘呂氏,母子連心,在她察覺到不好的預感時,驛館內打雜的就來報信了。
等趕到驛館,得知兒子肚破腸流被帶進房間後,呂氏再也承受不住當場昏死過去。
醒來後更是不顧眾人阻攔,拼了命就要往房間內沖。
馮比一直壓抑著,他知道今日孩子出事與自己脫不了干係,但也謹記冉青玄進房前的警告。
任憑呂氏如何打,罵,他均是一言不發。
「你說話...你為什麼不說話,孩子出來時還好好的,為什麼會被馬...」
說著說著,呂氏不敢再往後想,哭喊著要去開門。
「娘的豆子啊...」
肝腸寸斷的哭聲迴蕩在驛站上空,見過孩子慘狀的人皆是不忍的別過臉。
「那女犯人帶著孩子進去都一個多時辰了,到底能不能行?」
「能行?小豆腸子都出來了,還留了那麼多血,九天神佛來了估計都夠嗆,更別說一個被流放的女犯人了!」
「不一定吧...說不定是個有真本事的...」
「有真本事還會被皇上流放?」
議論聲不絕於耳,馮比也在長時間的等待與妻子的哭喊中產生一絲懷疑,就在他快要堅持不住去開門時,身後的房門卻在下一秒直接打開。
冉青玄泰然自若的站在門口,所有人皆是緊張不已,眼中帶著期待朝她看去。
「孩子暫時沒事,但你們這麼吵是會打擾到他休息...」
不等她說完,呂氏瘋了一般掙脫開馮比的手,哭喊著就要往房間內沖。
冉青玄眼疾手快,皺著眉一把將人拉住。
呂氏不明原因,轉頭怒視冉青玄質問道。
「我要去看我兒子,你個犯人憑什麼攔我?」
聞言冉青玄也沒了好臉色,救了她兒子還這態度,自己可真賤...
「你隨意,我救了一次,但絕不會救第二次!」
「你什麼意思,難道你還想傷我兒子不成!」
卜圍深知冉青玄是個什麼脾氣,見她臉色不好,立刻上前打圓場。
「呂大嫂莫急,這冉氏雖是犯人,但同樣也是個大夫,畢竟孩子才救回來,你這樣衝進去確實會驚到孩子...」
話是這麼說,實際卜圍心中早已震驚不已,按照他以往的經驗來看,腸子流出來那就是必死無疑,怎麼可能還救得活。
但冉青玄自從出現,就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這不免讓他感到懷疑,說著,眼睛也不斷朝房間內撇。
呂氏頓住腳步,帶著懷疑朝房間內看了一眼,只見小豆胳膊和腿上包著不知為何物的白色東西,人更是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心裡頓時一揪。
放緩腳步,在確定孩子還有呼吸後緊繃的神經也跟著放鬆下來,坐在床邊地上嚎啕大哭。
馮比一直不敢踏進房間,在聽到呂氏悽厲的哭聲後,整個人不受控制的衝進房間。
卜圍怕他也誤會,趕緊安慰道:「孩子沒事,老馮,孩子還好好活著呢!」
馮比不敢置信,緩緩上前朝孩子伸出手。
冉青玄最煩這樣的家屬,迅速伸手拉住他呵斥道。
「想好再伸手,你若是此刻動他,難保他剛剛接起來的骨頭不會再次錯位,若是再接保不准以後手腳會跛!」
馮比聞言停下,看著床邊故意被冉青玄扔出來的帶血紗布,嘴唇哆嗦著,結結巴巴幾次都說不出來話,冉青玄知道他想問什麼,沉聲道。
「人沒事,被馬踏斷的骨頭已經全部接好,腹腔破掉的腸子也處理好重新塞回去了,只要今晚不發燒,孩子就一切無恙。」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瞬間讓在場眾人到抽一口涼氣。
「嘿,小豆子還真被這女子救活了!」
「這簡直就是天神下凡,神醫再世啊!」
任誰都沒想到,一個肚破腸流必死的孩子,竟然是被面前這個看著剛及笄的女子所救,而且這人此刻的身份還是個流放犯。
馮比紅著眼縮回手,呂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差點釀成大禍。
狹小的一間房內里外都圍滿了人,冉青玄一人做了一場手術早就有些疲憊,確定孩子已無恙,交代幾句注意事項後,拿起包裹扒開人群就要離開。
「恩人,恩人莫怪,剛剛是我這個婦人不懂規矩,出言不遜,還望恩人看在我擔心孩子的份上莫怪...」
那呂氏也是真性情,說話的同時跪在地上就朝冉青玄邦邦磕頭,磕的那叫一個響。
不僅是呂氏,反應過來的馮比也跟著一起跪倒在地,感謝冉青玄的救命之恩。
連續被跪了幾次的冉青玄到底也習慣了古人的感謝方式,微微躲過後上前把人扶起。
「順手之舉,你們不比如此。」
話雖這麼說,但冉青玄可沒那麼好心,任何事情都是有蛛絲馬跡的,一件事發生的過於巧合,那就不會是巧合這麼簡單。
她冉青玄只相信看到的!
馮氏夫婦對冉青玄是千恩萬謝,為了讓兩人信服,冉青玄出去前十分認真的叮囑兩人。
「除了不能挪動以外,切記今日不能給孩子吃任何東西,水也不能喝,實在渴了就拿乾淨棉布沾點水給孩子潤潤唇即可。」
呂氏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問道:「孩子遭此大罪,不應該多吃點喝點恢復身體嗎?」
冉青玄繃著嘴差點翻了白眼,但想到古人對此沒有常識,『耐心』的解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