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青玄從他話里聽出點別的意思,總覺得這次會面像是鎮北侯期待已久似的...
進入書房內,入目便是一張比撞球桌還大的沙盤,上面大部分排兵布陣明顯是針對寒山與寒城之間的位置。
如何進攻如何防守,只一眼就能看出排兵之人耗費了無數時日慢慢將其完善。
無意間往沙盤西北角看了一眼,冉青玄便被夾在兩座山峰中間的那塊要塞吸引。
十幾個木頭雕刻的小兵與瞭望塔被放置在拉起的線內,通過兩邊的地界劃分,一看就知道那塊是屬於北齊的邊境要地。
被圍在兩座山中間的是一個被圈起來的小城池,一旦敵人從邊境要地突圍進來,勢必要與駐紮在那處的軍營對上一戰。
只是光看地形就知道易攻難守,一旦那塊軍營的將士守不住,後方的小城肯定要遭殃。
而小城淪陷,敵人就會直逼蒼梧城,接著就是寒城和銀月城。
冉青玄看的有些入迷,根本沒發現鎮北侯等人站在原地等待...
不過主要是顧言塵停下了,鎮北侯好奇是個怎樣的女子能入顧言塵的眼,便也停下來等待。
「侄媳必定是看出什麼門道,所以才會駐足觀看許久。」
鎮北侯笑著出聲,冉青玄回過神禮貌的笑了笑。
她本身長得就極美,一笑眼睛彎彎的看著十分喜人,但鎮北侯知道顧言塵不是那種膚淺之人,若不是被冉青玄的美貌吸引,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這個地方有點特別,分界線看似將北齊與夷鬼部落分開,但右側的山勢不太好,十分容易讓敵人趁虛而入,一旦鎮守的軍營被突破,來犯的敵人便會直搗黃龍。
想必這地方鎮守的將士們都沒睡過一天好覺,得隨時防備摸進來的夷鬼人,不知我說的可對?」
鎮北侯原本只是看一樂呵,根本沒指望冉青玄會說個一二三。
可她才只看了幾眼,便將整個局勢分析到位,甚至連敵人會從哪裡攻進來都說出,很難想像她是第一次看這些。
眼底閃過濃濃的興趣與好奇,鎮北侯強壓下翻湧而起的情緒,看似無意道。
「那要是侄媳鎮守在此,可有什麼好辦法防止敵人悄悄潛入軍營?」
顧言塵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眼底閃過一絲悵然。
冉青玄仔細觀察過後,不免搖了搖頭。
「右側山體本就不高,敵人要想靠繩索翻下來的確是輕而易舉,如果我猜的沒錯,這個地方應該一直被派兵把守,可一旦有將士疏忽敵人還是會找到機會溜進來。」
「的確,此關地勢與葫蘆相似,所以被稱為葫蘆關,葫蘆腰的位置便是北齊與夷鬼的分界線,一旦被敵人突圍進來,地處葫蘆關下腹的安古城就是最後一道防線。」
冉青玄看的連連搖頭:「要是死守安古城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一旦沒有後方支援,安古城就跟墳墓沒什麼區別。」
此話一出,空氣死一般的安靜下來。
冉青玄久久等不到回應,疑惑抬頭,立刻注意到顧言塵泛紅的眼底。
想到什麼,她再次朝葫蘆關看去,一看之下臉色瞬間巨變。
葫蘆關,便是顧言塵父親葬身之處...
心中怒火瞬間暴漲,冉青玄覺得鎮北侯就是在假借自己的嘴,對顧言塵說出扎心的話。
「鎮北侯,如果你請我們來是為了揭好友之子的傷疤,那我想我們根本沒必要繼續久留。
我們還要趕在城門落鎖前回去,就不打擾了。」
冉青玄有些後悔,後悔跟顧言塵一同前往鎮北侯府,她剛剛說出的那些話,不但揭了顧言塵的傷疤,甚至還撒了把鹽。
冉青玄的語氣十分不善,要知道鎮北侯常年帶兵打仗從沒遇見過哪個女子會如此不給臉面。
但從她剛剛的表現不難看出,顧言塵看重的並不是冉青玄的美貌,而是不同於其他女子的謀略與膽識。
被能當自己孫女的人出言嗆聲,鎮北侯不但沒有生氣,臉上甚至還閃過一絲欣慰。
看不懂他這點欣慰從何而來,兩人正欲離開時,鎮北侯卻長嘆口氣,沉聲道。
「難道賢侄不想知道當初的真相?」
顧言塵猛地頓住腳步,轉過身定定地看著鎮北侯。
「真相?」
不只是他,連冉青玄都有些懵。
「什麼真相?」
鎮北侯表情凝重,走到書房書架的位置拿出一長條盒和其中一本散集,當著兩人的面從散集內撕下三張。
接著在兩人有些不解的目光中,鎮北侯用毛筆沾水慢慢印在撕下來的紙上。
趁著紙張還未乾又迅速從中間揭開,定睛一看,才看出是兩張很薄的紙做的夾層。
如法炮製,剩下的三張也跟著被取出。
等他小心翼翼將紙放在燭火上烤乾,原本還是白色的紙張立刻顯現出黑色的字。
「這是...」
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三張紙,顧言塵遲遲不敢伸手去接。
並不是他不信,而是他怕看到的真相自己無法接受。
「賢侄,這三封密函是你爹被困在安古城前夕秘密送到我手中的,其中一封是你爹留給你娘和你們這些兄弟的。」
「剩下一封是給我的,還有一封,你爹明確告訴我除非必要,否則萬萬不能讓你們兄弟任何人知曉...」
顧言塵平復心情許久,這才接過那三封密函。
第一張便是他爹顧楓寫給段英赫的,上面只有寥寥幾行,但內容卻讓顧言塵瞬間破防。
冉青玄就站在他邊上,只一眼,就足以讓她怒火中燒。
【段兄,如此死局,若是皇上眷顧就不會下旨與你,不論如何萬不可派兵前來營救,否則便是公然與皇上作對。
皇后之事已經讓段家岌岌可危,萬不能意氣用事,最後,還請段兄對家中妻兒看護一二。】
顧言塵拿著密函的手在不斷顫抖,眼底猩紅一片,明顯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
「不,我不信,我不信我爹會如此...」
「伯父知道你或許不信,但先帝當初下的旨還在,你一看便知真假!」
方盒被打開,明黃綢緞繡金龍的聖旨靜靜躺在裡面,可顧言塵並未伸手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