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們停下的，拖慢隊伍討打是不是？」
古代的路連現代農村土路都比不上，冉青玄一路走來坑坑窪窪十分艱難。
儘管有三位嫂嫂幫著一起推車，可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多小時下來，肩上拉車的帶子早就將她衣服下的皮膚磨破。
傷口再被粗糙的衣服一摩擦，更是雪上加霜。
眼看官差馬上就要靠近，冉青玄強忍痛苦一咬牙站起身繼續朝前走去，絲毫不給官差打到自己的機會。
「六弟妹，換我來拉著，你先休息一會兒。」
不等冉青玄拒絕，二嫂常月娥不由分說取下她肩上的拉帶跨到自己肩上。
隊伍只是稍微停頓一下就繼續前行，正要上前的官差見狀放下手中的鞭子冷哼一聲離開。
「二嫂...」
「沒事，你二嫂勁大著呢，倒是你，跟在旁邊先休息休息！」
大嫂周芙蓉幫著一起推車，冉青玄暫時卸下身上的擔子，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痛。
想想也是，這幅身體在此之前就餓了幾天，再加上不符合年齡的體重和猛地起身就發暈的症狀，簡直弱到爆。
這要擱以前，三十公斤的裝備背上連續走一小時她都不帶停一下，現在她只想坐下好好休息一番。
隊伍中不止她，還有很多人也是一樣，都是一群被伺候慣了的人，流放之路第一場大雨，就消耗了所有人的體力。
好在走了半個時辰左右天也開始放晴，初秋天的天氣陰晴不定，早上還是大雨，中午就開始艷陽高照。
顧家人最開始也淋了雨，儘管最後有蓑衣，但身上的衣服也沒幹到哪裡去。
濕噠噠的衣服夾雜著冷汗黏在身上，所有人都露出痛苦的表情，隊伍中不少人更是叫苦連連。
官差呵斥了幾句後，隊伍終於在一處破廟前停了下來。
經過一上午的趕路，冉青玄累的直接癱坐在板車邊不想起來，顧言塵微微轉過頭，入眼便是冉青玄半邊蒼白無血色的臉，還有另一邊明顯的巴掌印。
心裡翻湧著酸澀，輕聲開口道。
「你的臉如何，身體還能撐住嗎？」
冉青玄稍微換了下姿勢，讓她看起來像是假意趴在板車邊緣休息。
「我沒事，你暫時還是不要動，剛剛沈懷來的時候我看到他坐的馬車裡還有別人。」
幾縷髮絲凌亂的糊在臉上，顧言塵很想伸手幫她整理，可冉青玄的話又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我認為沈懷來找我只是一個幌子，說不定車裡沒下來的人就是奔著你來的。」
「何以見得？」
「能坐沈懷的車前來，說明此人身份不低，我猜測不是太子，就是哪個皇子...」
說完冉青玄又覺得有點不太現實，就算是顧言塵交好的人也不至於如此小心。
「我總覺得事情不像看到的那樣簡單，在不清楚沈懷和那人是何用意前，咱們還是小心一點為好，如果可以，你最好七天後再醒。」
冉青玄的話讓顧言塵陷入沉思，如果馬車上的人只是來看熱鬧的就算了，若是專門來查探自己如何的，那他們就必須得小心謹慎點才行。
只是顧言塵看著為自己如此辛勞的家人，心中到底不忍。
「三天吧，七天太久了，不然你...還有幾位嫂嫂會很辛苦。」
流放之地在西北，相當於上輩子的新疆地帶，冉青玄在心中默默計算著距離，嘴裡輕聲嘀咕著。
「一行人從早上九點半開始走，到現在一點半。
五個小時的時間走了十三公里，平均一小時2.6公里的速度，一天要是走十小時，差不多能走二十五公里左右...」
顧言塵不懂冉青玄嘴裡的小時是什麼意思，急的伸手拉了她的袖子。
「你說什麼呢？」
冉青玄回過神，四下看了一眼，確定所有人都累癱在地無暇注意他們時，悄悄從懷裡拿出一個一元硬幣大小的懷表。
指著上面的分針秒針時針，還有數字輕聲講解。
只是一次，顧言塵就記住了怎麼看時間，順便被這小小的懷表折服。
冉青玄將懷表塞進他手中，小聲說道：「你幫我看著，計算一下一天具體走多少時間。」
「好！」
顧言塵並未詢問冉青玄為何，他只知道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冉青玄確實有自己的心思，行進隊伍緩慢，她怕顧言塵忍不了顧家女眷受此折磨，所以才找點事給他做。
北齊到西北，完全得靠犯人腳力一步一步走到流放之地，流放犯人沒有特批不能上官道，彎彎繞繞走下來都有三千公里了。
流放隊伍里女人小孩不少，正常人要是連續走超過四小時，必定會消耗掉所有體力，拋去休息時間，隊伍一天也走不到二十公里。
按照現在的速度，恐怕得走上五個月才能到達。
如果天氣好倒還好說，如果之後的天氣不是雨就是雪，恐怕還不等到地方她們就得交代在路上。
越想，冉青玄的心就越寒，這還不如一刀斬來得痛快！
顧言塵見冉青玄整張臉煞白煞白的，頓時驚了一跳。
「你是不是不舒服？」
「冉青玄...冉青玄？」
「嗯？」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如果可以，顧言塵現在就想立刻起身，結束對家人的折磨。
看到他眼裡的擔心，冉青玄扯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這讓顧言塵更加擔心她的狀況。
「有啥不舒服的，你老老實實躺七天傷口就長好了，到時候你想跑想跳都沒問題，免得夜長夢多！」
一句『免得夜長夢多』打消了顧言塵繼續堅持的態度，輕輕點了下頭，握緊冉青玄給他的懷表。
官差們已經在破廟裡生了火，但除了官差，流放的犯人根本沒資格進去取暖。
冉青玄和顧家女眷坐在板車邊，正低聲說著顧言塵的情況，一名官差拿著個布袋子走到犯人隊伍邊站定。
「來來來，放飯了，雜菜饅頭一人一個，多了沒有！」
官差的話音剛落，隊伍中便出現了略顯憤怒的聲音。
「趕了一早上的路就一個？你打發叫花子呢？」
說話的冉青玄不認識，但好在她們一家在最後面，沒什麼人注意的情況下，顧言塵隱藏好自己的同時輕聲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