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上。
顧離盛眸光黯然,自己最大的失敗就是太依靠先輩,但他們一生征戰...幾乎都沒有子嗣,他們坐化後,自己有些無人可用。
仙庭徹底崩滅時,就連胖子也是為了護住自己身死,死前那悽厲慘絕的怒吼還久久縈繞在自己耳旁:
「顧離盛,道爺我本以為你是氣運之子,奈何這是跟隨仙庭強盛與否變化的氣運啊,不是你的!」
「天殺的,道爺我這是被天欺騙,跟錯了人啊!!」
「快走!顧離盛,道爺我要是能有下一世,必掀你仙墓,你要是能活著逃出,咱們下一世再相遇!必鎮壓你在大墓中!」
「諸位仙友,護住皇子!」
「萬族狗賊,誰敢與你道爺一戰!!來!!!」
一座恢弘天宮門外,宋恆渾身浴血怒嘯天門,他道袍破碎,一往無前的向著外面殺去,只留下了一道決絕不已的背影。
……
顧離盛內心一陣絞痛,又回憶起了那段痛苦的過往,他面色突然變得異常痛苦,仿若神魂在被不斷撕裂一般。
「葬叔...」顧離盛痛苦的神色中還流露著深深的眷念,嘴中還在不斷低喃。
「能看見皇子安好,臣,甚喜。」
葬嘴角流露出一絲溫暖微笑,亦如當年歸朝的那一幕,「不知如今的時代,可否有仙道秩序,仙皇的抱負是否實現。」
「有!葬叔,這個仙道大時代,已有仙道規則!」顧離盛神色激動了一分。
「那便好,皇子,無需拘束於仙庭過往。」
葬笑容漸深,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悠長笑意,「我自大荒出世,跟隨仙皇一路征戰,我們這一代,為的就是能看見今日之仙道盛景。」
「仙庭雖隕,但遺志尚存,這已足夠。」
葬的目光洞穿一切,沒有任何不甘與怨恨,很是灑脫,「皇子,你能活到這一世,那看來國教的仙法已然成功。」
「葬叔,是。」顧離盛點頭,痛苦道,「但九成九的歲月都混沌不清,渾渾噩噩。」
「有得自會有失。」葬淡淡點頭,「你三魂七魄已然出世,看來國教已然算到什麼,皇子應當快些融合,不然,壽命有危。」
顧離盛的壽命之所以不流逝,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魂魄被國教用逆天仙術封存,但出世之後,壽命的流逝已然開始。
他重重點頭:「是,葬叔...」
「陳潯,是一位強者。」葬冷不丁的冒出一句,「皇子,我們原本打算是助你融合魂魄,祭出我最後的生死仙力。」
「但,計劃改變,我會助他一臂之力,還望皇子明白臣的苦衷。」
「陳潯...」
顧離盛輕笑了一聲,這似乎是唯一能與自己在渾渾噩噩狀態下...正常無比交流的神人,就算連宋恆也做不到如此。
此人一直很對他胃口,甚至有些相見恨晚。
「葬叔,陳潯唯重情義,我信他,神魂融合我不著急。」
他恭敬的看向葬,鄭重開口道:「但他身負血海深仇,一路艱難崛起,如今已到了重要關頭,我不想他走錯路。」
「若是陳潯能得道成仙,葬叔不必擔憂我魂魄之事,他仙道之強盛,貴為禁忌仙道開道之祖,我早有體會。」
「好。」
聞言,葬放心了許多,並不想看見他們反目成仇,皇子深明大義,非尋常生靈可比。
宋恆目光一直處於呆滯中...應該又和自己祖宗有關,他不想聽這些事啊!
他內心一震,完了,又有莫名因果轉嫁自身,急急如律令,因果轉移老祖宗!萬般苦難,盡加他身!!
宋恆深吸了一口氣,已在內心做法完事,但聽到廠主的名諱後,他冷笑一聲,這不廢話嗎...也不看看是誰追隨的男人。
但他眉宇微冷,那獅子狗似乎眼光比自己還好啊...入伙得比道爺我還早,這獅子狗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絲氣息都尋覓不到。
不會是死了吧?!
宋恆眼眶微睜,連忙在內心把此想法甩去,應該沒這麼邪乎,自己還未鎮壓它,死不了。
顧離盛與葬都未搭理內心想法如此之多的宋恆,自顧自的在那交談。
葬使出仙庭的大禮,朝著顧離盛一敬,低沉道:「皇子..往後歲月,慢慢走。」
他並沒有說出多麼高深的話語,他依然是那位沉默寡言,不善言辭的玉米,一切的情感都只會表達在行為之中。
顧離盛怔住了,就連痛苦的神色都已消失。
他久久的凝望著那道跨越了無盡歲月的虛影,低喃道:「葬叔...他們都離開了。」
「歲月如此。」葬微笑著點頭,「只要皇子還活著,那我們便活著,若是皇子有閒暇路過一片片苞米地,風起時,葉如波濤,那便是臣來看您了。」
「若悟道有惑,夜深時,可抬頭望向太乙皓月,那是仙皇與仙后的福澤,是我太乙仙庭存在的痕跡,皇子...」
葬說到此處話音微微一頓,又行了一個大禮,鄭重道,「臣,告退。」
片刻後。
虛影眼中露出欣慰的神色,像是在回憶著什麼,那站在自己肩膀上高談闊論的小子,如今已有一方強者風範。
他目光看向蠻荒星海,化為璀璨星光消散,像是從未存在於這片天地,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
顧離盛看著星光消散的方向,雙目失神。
他喉嚨中像是卡著千言萬語,卻已沒有時間多說一句,一股壓抑難言的氛圍縈繞在天地間。
宋恆狠狠咽下了一口唾沫,這位老前輩方才的目光怎麼總是若有若無的看向自己,弄得自己都不敢插話,憋得很難受。
他訕笑一聲,小心翼翼的問道:「離盛吶...你真是皇子啊?!呵呵,小恆我有眼...」
「胖子!」
「哎,哎,皇子,您別激動,慢點說。」
宋恆大驚失色,被一隻手狠狠抓住提了起來,與顧離盛的眉心狠狠相碰,他嚇得驚喊,「皇子!在下沒有斷袖之癖啊!!」
顧離盛深吸了一口氣,笑道:「多謝了,兄弟。」
他笑著笑著就閉上了雙目,手還狠狠掌著宋恆後頸,把宋恆搞得欲哭無淚,內心不斷咆哮大吼。
顧離盛的氣息不斷消散,亦如當年千萬部將出現後的後遺症。
他的境界在不斷跌落,再無那股渾厚的歲月沉澱感,情緒也隨之變得愈加不穩定。
顧離盛終是落下了兩行清淚,一切都像是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