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之後。
座山鴨將陳潯帶到了它的道場，磕了一個。
「老六，這些年多謝了。」座山鴨神色嚴肅，又磕了一個，「本鴨承認了你的仙道天賦，定是三千大世界絕巔者！」
「小事。」
陳潯擺手輕笑，負手看著前輩那顆低下的碩大鴨頭，「咱們乃同門師兄弟，凡事當盡力，其他的，便順天而行。」
此話雖溫潤平和，但他的姿態可是一點沒松，看起來很享受這座山鴨拜服的樣子。
畢竟這死鴨子多年來也沒服過誰，嘴硬的很。
顧神宇，沒我伏十教門，不過爾爾...
太乙仙庭的建立，沒我教老六鎮守天外，廢墟一片...
沒這些話，它也不至於能和歸隱山田的陳潯廝混在一起，至少也能去混個仙官噹噹。
座山鴨眼中閃過精光，話鋒一轉，問道：「老六，那太古仙族不是好東西？我看咱們教門與仙后挺歡迎此族，十年前仙皇都親自在仙庭接見了他們。」
而且他們師尊也對此族盛讚不已，誇讚此族太古先賢乃福佑大世蒼生之輩。
「在我看來，利益所往，萬族都沒什麼好東西。」
陳潯微笑，也只能和座山鴨調侃調侃天地萬族，「所以便不太待見他們，而且一旦形成大局，便會有無數生靈為之慘死。」
無疆霸族如此，太乙仙庭如此。
他一介山民，家鄉被一炮毀滅，立場如此。
所以這些年，就沒有去多參與其他天地大局，有仇報仇，有恩報恩，隨心所欲。
「嘎嘎~！」
座山鴨抬頭大笑，「聽聞當年天地升華之後，此族便在無疆大世界冒頭了，但在其他大世界依舊是被狩獵針對的存在，如今來到太乙大世界，又被老六你針對了，哈哈！」
他乃天地異靈，沒有種族觀念的存在，自然是站在陳潯那一頭，跟著罵了。
今日宴席之後，此族被老六公然大罵，日後恐怕在太乙大世界寸步難行，處處受針對，誰不得給老六一個面子。
「不說此族了。」陳潯搖頭，「你剛才成仙，仙元不穩，本源震盪，當去穩固修為。」
「好！」
座山鴨眼中也閃過一絲激動，能多活當然是好事，「老六，大恩不言謝，我出關就來找你。」
陳潯神色溫潤，帶著笑意，輕輕點頭。
自此之後，座山鴨閉關穩固偽仙之境。
陳潯回到了洞府，看書，作畫，垂釣，砍砍樹，蘊養蘊養靈田中的靈藥，不問世事。
悠閒歲月間，九師妹青蚨與十師弟岳旋倒是時常帶著後輩來拜見他，像是來看望空巢老人一般。
而那些後輩總是能被陳潯洞府內外的格局，和那些快要包漿的氣運古寶所震撼得有些走不動路，太有底蘊了...根本估算不到價值幾何。
這些年間，顧離盛與宋恆來得少了些，後來他們拜別陳潯離開了太乙大世界，說是去其他大世界歷練，欲要成仙。
關於宋恆的來歷，他終於是看出來一些。
顧皇子於天河垂釣諸天萬界，但這些界域是虛無之地誕生，而宋恆也是從其中被釣出，他是奇怪的虛無生靈...
並非虛空古獸。
此族唯一人，他沒說謊，用簡單的話來說，兩方天地在對抗，他便是虛無天地放進來的奸細，壞三千大世界氣運的存在。
挖斷仙墓，斷生靈氣運，亦是毀天地福澤。
跟隨在氣運之子顧離盛身旁，亦是想斷他氣運，兩人誕生的時間一模一樣，皆是被兩方天地所誕，像是宿命之敵。
只是從後世看來，宋恆明顯被策反了。
他在三千大世界默默無聞的活了下去，依舊還是想跟著顧離盛，沒有任何壞心思，當然，這三千大世界的仙墓，他是一點沒少探...
不知有多少後輩生靈的福澤被此獠給斷了。
至於這宋恆到底是如何活下去的，陳潯還看不清，唯待後面再看看。
畢竟他關於太乙仙庭的記憶只停留在葬仙王成仙之前，而且窺的還是冰山一角。
……
仙庭歷四萬年。
葬仙王力排眾議，悍然踏入蠻荒星海！
那一日，太乙大世界蒼穹星辰晃動，金烏嘶鳴，仙庭氣運鋪散億萬萬里，浩瀚成仙之異象浩蕩在山河四方。
伏十教。
陳潯古井無波的內心中終於泛起了波瀾，一步踏入了虛空中。
十年後。
蠻荒天域，星海。
這裡群星璀璨，星雲遍布，滿是星辰崩裂重生之壯景。
葬仙王的成仙為這死寂的蠻荒星海帶來了生機，開道生死之大道！
他的仙軀無比壯闊，超越了一方天域，超越了修仙者所想像的極限，在陳潯眼中，唯有那頭行走的天外的獄象可以比擬...
這樣的恐怖仙軀，陳潯心中竟也浮現出一絲無力感，總感覺一拳打去，恐怕是在給別人撓痒痒的奇怪之感。
離譜。
就連星海中的星雲都在其仙軀映照下顯得有些渺小。
葬仙王不怒自威，遙望天地。
他看見了陳潯。
「伏天前輩。」
「葬仙王。」
陳潯目光中有流光涌動，平靜問道，「叩仙門之際，可看見了什麼？」
葬仙王滿目深沉，穿透古今：「天地有大戰，虛無正在侵蝕仙門，未來成仙恐有大變。」
「而前輩你...」
他似乎微微輕吸了一口氣，凝望著踏於星辰之上的陳潯，嘆息道，「並不是天地異靈，前輩，您已經逝去了...」
「嗯？」陳潯神色一驚。
「仙皇與仙后曾言，前輩乃天外之人。」
葬仙王話音渾厚，晃動了歲月長河中的漣漪，凝望著空空蕩蕩的某處，「但我今日所觀，那是歲月的長鳴，前輩乃從歲月中歸來...」
他凶厲的偉岸面孔中，瞳孔卻是帶著難言的清澈。
「多謝前輩當年幫扶。」葬仙王朝著陳潯遙遙一拜，已明因果。
「玉米...」陳潯手指不經意間微顫了一分，眼中難免浮現出一縷震撼之色。
他被教門看出身份並沒有太大意外，智慧通古之輩從不在少數。
只是他從歲月長河中逆流而來的事，竟能被葬仙王看出，應該是那生死大道之事。
葬仙王臉龐中帶著笑意：「前輩，多謝。」
他竟然又道了一聲謝，似乎是看清了什麼。
「我來看看你。」陳潯眉宇帶著一股深沉，「逆五行之力，是蠻荒宇宙的成型關鍵，也是隔絕外界的真正緣由。」
此力，他並未研究透徹，也未開道。
他如今只是觀察到，此力讓外界天地與特殊天域形成了一股恐怖的壁障，他死死吸附著整個大世界，看似相連，卻又在大世界之外。
這很難讓他不想到，若三千大世界升華成浩瀚仙界，這些世界宇宙...恐怕得留在下界。
若不升華三千大世界，未來恐怕得被這些宇宙的逆五行之力攪動得天地逆亂，紀元重啟，那便不知道是一副什麼樣的光景了...
葬仙王若有所思：「前輩，不必擔憂，我在這裡，亦可鎮守太乙。」
這是這句話，他似乎帶著一股深深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