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地已一片清明。
他們依舊還是坐立於荒山之中。
柯鼎面龐上的古老銘文已徹底褪去，又恢復成了那副膽小還帶著一點精明的小樣子，看著很是順眼，在陳潯面前也沒那般威嚴浩瀚的仙人之威。
陳潯莫名看了一眼天穹，微笑道：「已有仙人盯上你了，你的境界還是差了些許，無法抹去仙言因果，也避不過。」
「哎...」柯鼎輕聲一嘆，有些苦惱，「突破仙人境時，就已覺修仙無用，近年來才感念到求道還是有用。」
清風拂過。
陳潯鬢角髮絲隨之拂動，漫不經心的開口：「誰說求尋仙史之道不曾是仙道呢？大道萬千，你柯鼎又何曾不在攀登。」
柯鼎雙目微凝，那泛著古老神秘的瞳孔有了一絲動容，微笑道：「道祖說笑了，我這一生不曾與人鬥法，只是在求索中領悟了兩三機緣。」
「那還是小心為妙。」陳潯輕輕點頭，不經意間就把柯鼎身前的天闕雨露薅過來了，「既然你不喝，我就留著了，久留於空氣中，散失仙氣。」
「...好。」柯鼎眼角不由抽動了一分，「道祖請便，此乃小事。」
「此物可使鍊氣期修士一念化神，那溫潤的仙氣更不會使得修為暴漲而暴斃，甚好，呵呵。」陳潯又莫名低喃了一句。
「嗯？」柯鼎終於察覺到了一分不對勁，目光看向陳潯的面龐，後者似有遺憾，似有感慨，似有無可奈何......
「要是我當年有此仙物就好了。」
陳潯嘴角泛著柔和的微笑，手指都閃爍著淡淡白光，卻突然低喃道，「柯鼎，此事不查下去是好的，這等大因果，牽連的大種族與大勢力太多。」
「就連我也不敢多做探聽。」
他笑了笑，把養生茶杯放到了玉桌上，「其實你也早已看出，我與老牛殺那姜家仙人也只是為了自己，並不是為了天機道宮，近年來太多宵小探視，順便也舒一舒本道祖近年來的陰鬱。」
「嗯。」柯鼎輕舒了一口氣，他確實早已想到。
現在他也更沒有在方才的話題上多做糾纏，現在天機道宮得以保全，不管怎麼說，都是依仗了這位道祖之威。
只是道宮面子被落得有些狠，恐怕日後得斷一代了...沒有蠻荒天驕再想入此地。
但他為仙人，還算等得起，一代兩萬年罷了。
不過還有最壞的結果，兩萬年左右，那些仙人再來大鬧一遭，恐怕天機道宮的氣數就被他們這樣一次次耗盡，已完全沒有辦法。
至於道宮底蘊，那是道統有覆滅之危才可祭出，別人隨便來威逼鬧鬧就祭出了，那才是堪稱萬古笑話。
他現在唯有指望後輩啟心，能在這一代成仙。
一門兩仙人，已堪稱大世無敵，道統至少昌隆十萬年。
陳潯輕描淡寫的看了一眼滿臉沉思的柯鼎，問道：「柯鼎...」
「道祖請言。」
「你到底是哪個種族的。」陳潯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涌動著濃濃的好奇之心，他早就想問了，終於找到了時機！
「嗯？！」柯鼎有些懵，這位道祖的思緒之跳躍，竟讓他都有些跟不上。
上一句明明在說太乙大世界的事，可能他下一句就跳到太靈大世界，太初大世界去了...相當奇葩。
最初他說話那副不合邏輯，不講道理的模樣那還真絕不是裝的，他就是這樣的人！
柯鼎心湖泛起，他早年一直就想研究這位道祖的軟肋，也算終於對這位五行道祖有了些了解，仙人無欲無求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笑道：「我麼，紫霄一族，我族生來便可通感天地運勢，知天地福禍，未來大勢，人族的姜家，傳言就是向我族求道。」
「紫霄？族？」
陳潯眼眶微睜，正視起了柯鼎來，此人身材並不高大，比他都矮了一頭，手有七指，面龐白淨透露著些許神秘，這是與生俱來的氣質，並非仙人之氣。
其五官骨骼倒是與人族有幾分相似，但也一眼看得出他絕不是人族生靈，沒有面相是這樣長的。
「道祖，我族其實就是在萬族大殺伐時代被滅絕的種族之一。」
看到陳潯眼中的疑惑，柯鼎淡然的笑了笑，沒有絲毫忌諱的說出，「我麼...也不是從太乙大世界誕生，是從無疆大世界而來。」
「噢...原來如此。」陳潯拱手，眼中恍然，「多嘴了，仙友莫怪。」
「道祖，此乃小事。」柯鼎擺手朗笑，相當豁達，「那一輩先人不爭氣罷了，倒是與我沒有什麼關係，我又沒活在那個時代。」
陳潯輕輕點了點頭，也沒再嘻嘻哈哈了。
他可知道，從那個時代開始，三千大世界有族運存在，關乎著種族生靈氣運，柯鼎能依靠自己獨行成仙，這已是相當不簡單...
或許能成仙的生靈，本就沒有簡單的生靈。
他要是真有表面上的那般廢物膽小，瑤琴仙這等眼高於頂的仙人為何要把他當成故友，嘴裡罵著，動作那可是一點不慢。
陳潯面色平靜，又忍不住問道：「既然種族都已不存...柯鼎，你？」
「......」
柯鼎有些沉默，您老人家問的東西還是一個比一個扎心，他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道祖，總能零零散散的活下些族人吧，只是大多都泯然眾人矣。」
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就是與其他種族的生靈結合誕子，慢慢的血脈就稀薄了，這也是大多破落種族的出路。
沒有那些大族命好，一直保持的自族血脈的完整，慢慢走向更強盛。
他早已沒糾結什麼種族之分，三千大世界如今萬族並行，沒了便沒了，長掛於嘴邊沒有任何意義。
「有道理！」
陳潯尷尬一笑，小赤不就是這樣麼，自己倒是有些想偏了，連忙話鋒一轉，「此前，我自知你找我有事，心有所求。」
「我等道統都在蠻荒天域，抬頭不見低頭見，當有往來，今日你倒是可一問。」
「不愧是五行道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