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子言滿懷期待,等著這兩名錦衣衛將自己拖出詔獄正法的時候。
那兩人竟然從外抬進來一張桌子,緊接著又在上面擺滿了各類美食!
雞鴨魚肉,美酒佳肴,放在往日或許並不稀罕,可是要知道,如今正值亂世,作為大明首府的應天府現在仍處動盪之中。
別說他一個囚犯了。
就算是朱棣。
恐怕也沒有這麼好的待遇吧?
他雙眼微眯,看著面前的美酒佳肴:「你們大明,也有斷頭飯?」
他還以為這是朱棣準備處決自己,想讓自己在黃泉路上做個飽死鬼。
卻不想聽到他的問話之後,為首的一名錦衣衛卻是搖頭說道:「別的我們不知道,只知道這是殿下親自囑咐的,要提高你的待遇,不能讓你受了委屈!」
「殿下?哪個殿下?是朱棣?朱高熾?還是朱高煦和朱高燧?」
「嗯,朱棣意欲稱帝,想來你們也不敢再以殿下稱之,至於朱高煦和朱高燧,粗蠻武夫,不值一提,他們哪懂得什麼禮賢下士!」
說至此處,方子言莞爾一笑:「你們口中的殿下,說的就是朱高熾吧?」
眼見著對方反默入口,卻先將朱家父子編排了個別。
這兩名錦衣衛在驚訝的同時也頗為惱怒。
能夠追隨朱棣靖難,並在攻破應天之後還留有實權的,即便不是戰功卓著,那也得是朱棣的狂熱擁躉。
眼見著對方口出狂言,為首的那名錦衣衛勃然大怒:「方子言,你不要不識抬舉,殿下宅心仁厚,不願方家全族遭受牽連,你若是再敢言語不敬,我就一刀割了你的舌頭!」
對方說話之間,已經將手搭在了刀柄上。
看著那被氣得鐵青的臉色,方子言冷哼一聲:「哼,不過是一群篡逆的賊,竟然還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詞,方某的舌頭就在嘴裡,你若是有膽就儘管來割!」
面對方子言的百般挑釁,這名錦衣衛明顯更加惱怒。
就在他即將拔刀,釀成大錯的時候,一旁的另一名錦衣衛伸手架住了他的胳膊:「紀綱,你別忘了殿下交代的事情!」
聽到對方的名字,方子言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一絲難掩的笑意。
紀綱!
這個名字方子言可太熟悉了!
這可是永樂一朝的錦衣衛指揮使,官居三品,位極人臣,是人人敬畏的帝王心腹!
只可以此人性格剛愎,最後因為妄圖挑戰皇權,落得了一個千刀萬剮,橫屍街頭的下場。
他本以為自己穿越大明就只是一場遊戲。
卻沒想到竟還能見到這位!
他淡淡瞥了紀綱一眼:「沒膽的,就從牢房裡滾出去,別在這裡杵著,礙著我吃飯的興致……」
紀綱雖然惱怒,卻也知道眼前這個方子言並非自己所能應對。
他被身旁同伴強行拉了出去,臨走時連牢門都沒鎖,顯然是在給方子言創造便利!
其實早在這酒宴擺開的時候,方子言就已經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無非是朱高熾有意結交自己,沒有將自己之前所寫的奏摺遞上去,還希望能夠憑藉這些糖衣炮彈勸服自己。
只可惜這位未來太子爺似乎是小看了他方子言的取死之志,他寧願死的一個乾脆,然後帶著系統的獎勵回到現代世界做一個人上人。
也絕不希望在此苟活,成為朱高熾麾下的幕僚,在這個堪稱閉塞的時代終老一生!
不過不願妥協並不代表不願接受。
最近幾天天天吃窩頭,白菜。
方子言只覺得嘴裡都要淡出個鳥來。
如今美食美酒就擺在面前,他自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方子言也不用筷子,直接上手撕扯雞鴨,端著酒壺一個勁地猛灌,直吃的一個滾瓜肚圓,就躺在牢房角落,透過一面開在房檐下的小窗看星星。
一連幾日,皆是如此,方子言除去吃吃喝喝,就是寫奏摺,看星星。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奏摺里的內容也變得越來越過火。
什麼數典忘祖,篡逆謀權。
什么九泉之下,無顏面君。
罵朱棣窮兵黷武,罵朱高熾性格蠢笨,罵朱高煦有勇無謀,罵朱高燧難堪大用。
方子言以為自己罵得直擊靈魂,能夠讓朱棣一怒之下殺了自己。
卻不知道他遞上的每一封奏摺,幾乎都讓朱棣眼前一亮!
如今自己君臨天下,到處都是大儒辯經。
那些學究,文士都想著巴結自己,恨不得能將自己捧為正統,將建文帝朱允炆打為叛逆。
能夠直抒胸臆,照直而言的,也就只有一個方子言!
只是方子言雖然每日裡吃好喝好,可是對於他的態度卻不見有絲毫改觀。
對方每日裡就是花式作死。
似乎只想逼著自己將其殺掉才肯罷休!
朱棣無奈,只能將三個兒子一併召入宮中。
乾清宮內,火爐升騰,暖意融融。
朱棣身披大氅,坐在床頭,正逗弄著長孫朱瞻基。
此時距離靖難之役結束,已經過了整整幾個月的時間。
方孝孺一直在押,而朝局也已經逐漸穩定。
之前被清算的建文一朝的官員,如今已經被朱棣選定的官員相繼接替。
只是唯獨缺一封昭告天下的繼位詔書,還沒能找到一個身份合適的人來擬定!
這關乎著永樂一朝的法統是否周全,關乎著天下讀書之人如何看待他這個皇帝!
別看小筆鋒長不盈寸,但卻能顛倒黑白,扭轉乾坤!
讀書人的看法,是朱棣最重視的。
而這也是他為何執意要讓方孝孺給自己擬定詔書的原因!
乾清宮外,朱高熾,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排排而站,等待著朱棣的通傳。
寒風凜冽,三人被凍得連連搓手,朱高煦一邊跺著腳,一邊不滿地嘀咕道:「也不知道咱爹這是要幹什麼,把咱們三個叫到這裡,還不讓咱們進殿回話,這不是明擺著折騰人嗎?」
朱高燧聞言,瞥了一旁的朱高熾一眼:「我看說不定又是老大在爹的面前吹了什麼耳邊風,自從進了應天,老大一直很在爹的身邊,他肯定是不想看到咱倆掌握實權,故意給咱倆使絆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