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御書房。
朱棣坐在龍椅之上,打量著四周,感慨萬千。
曾幾何時,自己還在這裡聽訓朱元璋的敦敦教誨,自己以前沒少挨訓。
可就算是朱棣自己也不曾想過,有一天他會起兵造反,奪了這大明的皇位。
當初他造反的確是為了自保,那個時候他還能說服自己,可如今已經奪得了天下,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做?
是把方孝孺為首不服從自己的人全部殺了,還是聽從老大和姚廣孝的建議推行仁政。
朱棣雖然平日裡殺伐果決,可絕對不是個意氣用事的人,否則他也不可能造反成功了。
就在此刻,一道人影闖入了他的視線。
「太孫參見皇爺爺。」
看見來人,朱棣的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意。
「臭小子,你怎麼來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年紀尚幼的太孫朱瞻基。
如果說朱棣最疼愛的人是誰,那絕對是這小子了。
「父親說皇爺爺心情不好,讓我來看看。」
朱瞻基的個子還不到朱棣的腰間,說話也有些奶聲奶氣的。
「你爹是想讓你來勸我饒了方孝孺他們兩人吧!」
朱棣好沒氣地哼了一聲,蹲下身子寵溺地摸了摸朱瞻基的腦袋,然後將他抱起身來,開口問道:「小子,你覺得爺爺應該怎麼做?」
年幼的朱瞻基轉了轉黝黑的眼珠子,這才開口道:「皇爺爺,我覺得你應該放了那個叫方子言的。」
「為何啊?」
「因為我聽父親說此人在柳將軍帶兵到方府的時候就猜到了方孝孺懇求爺爺您誅了他的十族。」
「哦?」
聽到此話,朱棣愣了一下。
他剛才正在氣頭上,自然是沒有人敢來和他匯報這些細枝末節。
朱瞻基繼續道:「既然如此,此人應該知道他難逃一死,可他寧死之前求見皇爺爺一面,卻不是為了求饒說明此人並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不錯。」
面對自己好皇孫的分析,朱棣也不由地點點頭。
「方才孫兒也在場,此人所說雖然冒犯了皇爺爺,可卻和方孝孺不同,孫兒覺得他更想提醒您要治理好大明必須施仁政。」
聽到孫兒頭頭是道的分析,朱棣也覺得有一絲道理。
如果這小子只是一心求死的話,那大可不必面見自己,給自己說那些話,還用勾踐來警示自己。
朱棣又思索了一會兒,這才看著朱瞻基道:「這些話是你自己想的還是你爹教你的?」
「都是孫兒自己想的,爹只讓我來看看您。」
「行了,此事爺爺自有判斷,你先回去吧。」
「嗯。」
……
牢獄之中。
方子言正無比頭大。
他剛才就差指著朱棣的鼻子罵他了,可這樣這位永樂大帝竟然只是把他關入大牢了。
方子言不怕別的,就怕朱棣就把他這麼關一輩子,那自己豈不是廢了?
不行!
不能這麼坐以待斃!
死諫,也就意味著自己必須要上台。
看樣子之前自己說的好不夠,如果想要朱棣把自己刺死,就必須要和他對著幹才可以。
方子言很清楚朱棣上台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削藩,他自己本來就是造反才奪得的皇位,自然也怕其他藩王起兵。
不過他的做法自然就比朱允文高明得多了,自己沒記錯的話,朱棣的做法其實類似於宋太祖趙匡胤的杯酒釋兵權。
他給藩王封爵送錢,實際上卻收走他們的實權,這樣既不會讓那些藩王威脅到皇權,也不至於把他們逼到起兵造反。
不過方子言卻很清楚,這樣做其實也有不小的弊端。
「來人,給我筆墨!」
想到了應對之策,方子言連忙朝著獄卒喊道。
「臭小子,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命令我們,這可是大明的牢獄,你以為是你家啊!」
巡邏的獄卒說著就打算揍一頓方子言,卻被旁邊另外一人給攔住了,在他耳邊低聲提醒。
「這小子是方孝孺的家眷,之前他當著陛下的面大不敬,都只是被打入大牢聽候發落。」
「我聽說陛下把他們關進來只是為了嚇唬他們,若是方孝孺答應替陛下起草登基詔書以後被委以重任了,那豈是你我能得罪的起的?」
剛才還打算動手那位獄卒頓時臉色漲紅,看著方子言卻不敢再多說什麼了,畢竟他們也不是沒有見過這種情況。
另外一名獄卒這才開口道:「大人稍等,小的這就去給您準備。」
不多時,方子言便用獄卒準備的筆墨紙硯洋洋灑灑地寫下了一大篇奏摺,其實主要就是在說朱棣如果削藩,那只會縮減大明的壽命。
這與朱棣的理念完全不同,而且這片奏摺之中不少用詞都非常尖銳,方子言有把握朱棣看完之後一定會暴跳如雷。
「你們將此奏摺呈於陛下吧。」
方子言交代完之後,眼看著那獄卒還有些猶豫,隨即道:「放心吧,陛下看完之後如果真的要殺我,也不會牽連你們兩個小小的獄卒。」
「不過陛下若是封了我的官,日後我定會報答你們。」
方子言說完之後,對方卻並沒有生氣。
燕王如今馬上登基了,朝中那麼多政務需要處理,就算真的要處死方孝孺兩人,也沒理由刻意可以刁難他們兩個小獄卒。
想到這裡,獄卒這才將方子言的奏摺送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