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匪僵持了2個小時後,8樓的三位小護士,以及患者和家屬,全部撤離。
見李醫生跑了出來,張銘急忙問:「夏天呢?」
「夏天怎麼沒出來?」
經歷了一次大劫難,李醫生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才開口。
「夏醫生做人質。」
「大爺說了,只要給他老伴兒手術,他立刻解除炸彈。」
「他需要一個人質。」
「夏醫生主動留下了做人質了。」 ❃
「另外。」
李醫生警惕地掃了一眼四周,然後小心翼翼對張銘道:「夏醫生托我跟您說一句話。」
他伏在張銘耳朵上小聲兒說了一句。
張銘聽完,臉色震怒。
咬牙道。
「真是膽大包天,人命關天的事情,他竟然敢做這種事兒。」
每一位醫生畢業時,都站在國旗下宣誓過。
誓言,是醫生職業精神的普遍原則和道德底線,也是其核心價值。
醫院內有蛀蟲。
但大部分醫生都是還有底線的,絕不會為了錢,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但篡改紀錄這種事情,等於害了一條生命。
李醫生也非常氣憤,同時也非常可憐老大爺。
「匪徒是個好人。」
「他也是走投無路了,他只想給他老伴兒治病而已。」
張銘冷著臉,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我會給他一個公道的。」
找到賈院長和劉宇,三個人對這件事兒開啟了一個小型會議。
整個8樓,只剩下了夏天和老大爺兩個人。
「現在只要等心臟到了,就可以直接手術了。」
「您放心,我會親自上台。」
「我可是省醫院最優秀的外科醫生。」
夏天咧嘴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
老大爺也笑了:「我聽說過你的名聲,醫學院千年一遇的天才,省醫院百年來第一位30歲之前就成為主任的醫生,你的履歷也會優秀。」
「你確實很厲害。」
自誇的時候得意,別人一夸夏天就不好意思了。
「千年一遇的天才,這個說法太誇張了。」
「不過,我的確是一位好醫生。」
看了一眼時間。
距離5個小時,還剩下三個小時。
10分鐘前,魏哥通知他,已經找來了老先生的學生拆炸彈,半個小時內能有結果。
現在,夏天的目的是穩住老爺子的情緒 。
雖然,他很可憐。
但他畢竟是匪徒。
需要謹慎小心一些。
如何穩住一個人的情緒?
夏天猶豫了一下,與他開啟了閒聊。
「謝爺爺,是一位科學家啊?您當年讀書一定很厲害吧?是雙博士呢。」
且不說50年前,現在的博士,聽起來也很厲害啊。
當年的博士,含金量太高了。
夏天給他端了一杯熱水,喝了一口水,他的情緒放鬆了下來。
「當年,讀書確實不錯。」
「但也沒有很厲害,大家都是普通人而已,只是,我們對某一方面的研究比較深入,我除了聰明一些,生活上一個笨手笨腳的人,連熱水都燒不好的人。」
「如果不是她照顧我的生活起居,我早就沒了。」
她,是他老伴兒吧。
為了老伴兒的病,他不惜大動干戈,連炸彈都出來了,兩個人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您一定很愛您的妻子吧?」
對於這個問題,他遲疑了一下。
「很愛。」
「但在我人生的65年前,我都不知道自己愛她。」
老大爺的聲音縹緲,仿佛穿越回了當年的時代。
「我跟她是包辦婚姻,當年我在研究基地上班,家裡給我安排了一個老婆,結婚之前,我連她面都沒見過,兩個人就通過幾封信。」
「我發現她沒讀過大學,僅高中畢業,字寫的也不漂亮,對她很是嫌棄。」
「而且,那個時候,我都研究所認識了一位同學,也是一位博士,我們情投意合。」
很顯然,這是一段雙方不如意的婚姻。
但老大爺出身大門大戶,即便他不同意,也不會違背父母的意願。
「第一次見她,是洞房花燭夜。」
「她長的挺漂亮的,當時那一刻挺喜歡的,我在家休假了一個月,與她朝夕相處,她是個非常守婦道,傳統的女人,早上會給我打洗臉水,服侍我穿衣服。」
「我對她這種行為,表示不喜歡。」
「在我的眼中,一個有理想,有思想的女人,應該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每天圍著丈夫轉悠。」
「新鮮勁兒一個月也就過去了。」
「一個月後我回到研究所,再見面的時候,已經是6年後了。」
「那6年時間,她生了一個兒子,一個人帶著孩子,照顧我父母。」
「那個年代,你們小年輕不懂,我那個時候也出了事兒,因為與研究所的女同事又不正常關係。」
「我被流放了。」
「去了大西北。」
「我在大西北呆了整整4年。」
「聽說鬧饑荒了,我父母那個時候年歲已經高了,在西北的時候,我夜夜流淚,擔心受怕,害怕他們餓死了。」
「直到第二年的時候,我看到了她。」
「在那樣的年代裡,她聽說我出事兒了,一個人帶著吃的東西來找我了。」
「並且,她在我附近的一個廟住下了。」
「每天給我送一日三餐,領導不允許她來,她就站在門口不走,一站就是一天一夜,寒冬臘月,西北的冬天非常冷,站一宿能凍死人,領導擔心鬧出人命,後面也不管她了。」
「任由她隨便出入,就這樣一直在破廟中住了三年。」
「直到我被遣送回家的時候,她也跟我一起回了,回到家看到兒子和父母,我都驚了,尤其是我父母,有生之年還能看到他們。」
「後面,我父母說,她把三個人送回了娘家,她娘家條件不錯,娘家人照顧我父母和兒子,她去陪了我三年。」
「當時挺感動的。」
「有幾年的時間,我每天在家陪著她,我讀書她幹活,那個時候沒工作了,因為跟女同事關係不潔,教書都沒人收留。」
「她就一直養著我,沒日沒夜的幹活,那時我主動提出幫忙,她從不需要,說幹活太累,不適合我,叫我好好讀書。」
「就這樣,又五年過去了。」
「五年內,她養我父母,養兒子,養我。」
「這期間,從未詢問過一句我與女同事的事情。」
「這5年內,我們連續生了兩個女兒,但都不幸夭折了,對她的身體影響也很大,我乾脆說,不生了,有一個兒子就夠了。」
「5年後,某機構聯繫上我,去做研究。」
「我的春天再一次來了。」
「這次一別,就是長達10年。」
「而這10年內,我又一次的與同事有了不倫的關係,科學研究太枯燥,我們被要求不可以出門,像蹲監獄一樣,關在一起,不能回家,不能通信,與世隔絕。」
「時間久了,大家就有感情了,互相組成了臨時夫妻。」
「雖然都各自有家庭,都不想背叛,但十年……真的太久了。」
「後面,研究成功了,我們回到了家,各自分別,我又回到了她身邊,我們都成了中年人,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漂亮的姑娘,日子過的比較平淡。」
「因為十年不見,兩個人都沒有什麼話講。」
「我去應聘當了教授,每個月回家一次,回家也是看看兒子,與她沒有話可以說。」
「我們之間的轉折在兒子去世。」
「兒子和孫子,孫女的去世的打擊,對我和她都太大太大了。」
「那一刻,我發現,我只有她了,很孤單,也很痛苦。」
「我們相互依偎在一起。」
「互相悲傷。」
「直到,我發現了兒子他們出事兒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