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這個計策實施，所有宋國北方人都會面臨兩個難題。
南方回不去，皇上不要他們了。
北方是敵人的領地，要回去就得屈服於敵人的統治。
換言之，北方的宋國人將徹底變成「無根浮萍」
那些拼死抵抗大唐的勇士，還能滿腔熱血地繼續抵抗嗎？
國家都拋棄他們了，他們還在為誰而戰鬥？
而南方人看到北方人被拋棄，自然會兔死狐悲。
這樣的皇上，哪裡還值得效忠？
百姓的心散了！
士兵沒了效忠之心！
宋國怎麼可能不亡？
殿堂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臉驚恐地看著方寒。
太狠毒了。
對那些愛國的百姓來說，被皇上背叛，被深愛的國家拋棄。
簡直是痛徹心扉的酷刑，讓人感到生不如死！
果然是那個惡名昭彰的狠角色！
這計策太損了。
殿堂里安靜了好一陣子。
許敬宗忍不住說道。
「這計策一旦實行，宋國百姓必然對皇上和官員滿腹牢騷。」
「方大人的計策，殺人不見血，真是狠絕。」
魏元忠等人紛紛點頭。
他們看著方寒的眼神中都夾雜著敬畏和畏懼。
這南人回南，北人回北，可以說是攻心為上的頂級毒計。
讓宋國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墳墓。
「甚至還能不費一兵一卒讓北方剩餘的抵抗力量瞬間崩潰。」
「畢竟，他們已經沒有國家了。」
魏元忠頗感感嘆。
眾人深表贊同地點點頭，崇敬地看著方寒。
這毒計太絕了。
方寒依舊笑眯眯地說。
「豈止是沒有國，同時也沒有家了，南人北人被迫分離。」
「要知道，很多家庭，父親是南人母親是北人，或者父親是北人母親是南人，這樣，夫妻就不得不分隔兩地，無數家庭也將因此破碎。」
「這些宋國的百姓怎能不對朝廷充滿怨恨呢？」
「只要到時候，我們大唐能夠出台寬宏大量的政策，承諾攻克南方後廢除『南北分離』，再行仁政，說不定到時候會有許多百姓歡迎我們南下，給我們引路也不一定呢。」
殿堂里突然寂靜無聲。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方寒。
這位方大人，已經給宋國挖好了墳墓，就等趙佶自己跳進去呢。
武翠深深地凝視著方寒，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沒想到在這種局勢下，方寒還能想出如此高明的計策。
林清雪沉思片刻後說。
「就照方卿的計策去做吧。」
「用南人回南，北人回北的策略，讓宋國來求和。」
半月之後。
「大將軍，信里究竟寫的什麼呀，你怎么半天不說話？」
「是啊，大將軍，皇上到底吩咐了些什麼？」
「大將軍，您怎麼了？」
周圍的將士們一臉茫然地看著表情怪異的黑齒常之。
黑齒常之拿著信封，臉色複雜。
作為軍人，他對方寒的策略太能理解了。
一想就讓人心裡發冷。
這方大人，果然不愧毒相之名。
他和方寒合作這麼久，到現在還是會被方寒的計策嚇得頭皮發麻。
他咽了口唾沫，迎著眾人好奇的目光。
「皇上送來的是方大人的計策。」
眾人頓時沉默下來，一臉怪異。
方大人的計策？
他們現在明白了剛才黑齒常之為什麼會是那副神情。
只要是方大人的計策，就沒有一個是留有情面的！
即便他們已經習慣了方大人的狠辣，此刻聽到是方寒的計策，還是感到一陣寒意。
郭敬之輕輕咳嗽了一聲。
「大將軍，方大人是如何看待當前的局勢？」
眾將士一愣，紛紛看向黑齒常之。
他們也想知道這位大唐第一毒士是如何思考的。
黑齒常之捋了捋鬍鬚，粗獷黝黑的臉上閃過一絲古怪。
他輕咳一聲。
「方大人認為現在不能拖下去了，所以給了我們一個計策，可以迅速瓦解北方殘餘的抵抗力量。」
他口中所謂的殘餘力量，指的就是岳飛領導的反抗軍。
眾將士面面相覷。
迅速瓦解？
如果不是因為提出計策的是方大人，他們恐怕都要破口大罵了。
他們和岳飛鬥了這麼久，對這位大宋名將的實力那是相當清楚。
這位年輕的將軍，是他們遇到過最難纏的對手。
要想快速消滅他的勢力，恐怕不太容易，
特別是在人家的地盤上。
郭敬之憋不住，開口問道：
「大將軍，難道方相不知道那些宋軍和百姓抵抗得特別頑強？」
黑齒常之瞪了他一眼：
「你知道的事，方相怎會不知？」
郭敬之滿臉尷尬。
黑齒常之掃視眾人，神情嚴肅：
「方相讓我們放一個被抓的宋官回去。」
「讓他給大周帶個話，促成兩國和談。」
「大周坐北，宋國據南，以長江為界，互不侵犯。」
「只要宋國答應方相的一個條件，這事就能成。」
「這個條件，就是讓宋國皇帝下旨，南方人回南方，北方人回北方！」
帳篷里一下靜悄悄。
「南方人回南，北方人回北？」
許多將領面面相覷，不解其意。
郭敬之撓撓頭：
「大將軍，這啥意思？」
黑齒常之嘆了口氣：
「簡單來說，就是籍貫南方的回南方，籍貫北方的回北方。」
大家眉頭緊鎖，一臉茫然。
郭敬之摸摸下巴，琢磨了一會，說：
「大將軍，還有別的嗎？」
「方相不是說有計策能讓北方反抗軍迅速崩潰？」
「那計策是啥？」
黑齒常之無奈，瞪了郭敬之一眼：
「蠢材。」
「方相的計策，就是這南方人回南，北方人回北。」
眾人面面相覷。
郭敬之算是代他們挨罵了。
他們也不明白這南方人回南，北方人回北能起什麼作用。
郭敬之被罵得縮了縮脖子。
他滿臉疑惑：
「大將軍，這南方人回南，北方人回北，我看不出哪能瓦解北方抵抗力量啊。」
「會不會是方相忘了寫？」
黑齒常之瞪他一眼，冷笑一聲：
「讓北方人回北，你不琢磨琢磨現在北方是誰的地盤？」
「如果你是宋軍北方的老百姓，為了保家衛國，自願加入了岳飛大軍抗敵，結果皇帝為了求和，把你這樣的北方人都趕到敵人控制的地方去，還不許你回南方，你心裡啥滋味？」
嘶！
將領們聞言倒吸一口涼氣。
一股冰冷的感覺直衝腦門。
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黑齒常之。
經黑齒常之一解釋，他們立刻明白了。
這是要借宋國皇帝趙佶的手，狠狠刺這些愛國軍民一刀啊。
被自己忠愛一生、為之奮鬥的國家遺棄！
他們不敢想像，那些宋國軍民會有何反應。
帳篷里靜了好一會。
郭敬之咽了口唾沫，一臉呆滯：
「方相這計策太狠了。」
「簡直就是沒人性。」
「連我都同情他們了。」
「真他媽的，這些宋國軍民太慘了。」
話音剛落，就被黑齒常之一巴掌拍在背上。
黑齒常之瞪著他：
「你敢背後議論方相？」
郭敬之齜牙咧嘴，喊冤道：
「大將軍，我可沒說方相壞話。」
「我是在誇獎！」
「方相這計策，簡直是神來之筆。」
「就是有點狠辣。」
「這計謀一出，岳飛那些抵抗軍肯定人心渙散！」
「我對方相佩服得不得了。」
將領們聽了，心裡有些複雜。
雖說明知這計策毫無人性，但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個厲害的法子。
黑齒常之又瞪了他一眼：
「都別愣著了，快去俘虜營找個官大的。」
「我們要儘快把方相的意思傳達給宋國皇帝。」
「是。」將領們應聲答道。
十幾天後。
臨安城。
「陛下。」一名穿著紫袍的太監急匆匆跑來。
正是當朝權宦之首，李彥。
趙佶瞥了李彥一眼，淡淡地說：
「何事？」
他面色紅潤，保養得很好。
雖說拋棄京城，倉皇出逃，
但他自己倒沒受什麼驚嚇。
一路上依舊是錦衣玉食。
到了臨安後，日子更悠閒。
前線的事，他一概不管，
全丟給了蔡京處理。
每天就在宮裡練字畫畫。
李彥連忙稟報：「御史中丞王黼被敵軍放回來了。」
趙佶一愣，頗感意外：
「怎麼會被放回來？」
李彥苦笑：「聽說大周得知咱們有和談之意，就派王黼為代表，來宋國談判。」
趙佶眼睛一亮，喜出望外：
「大周真想和談？」
要知道，自從來到臨安後，他終日躲在書房裡練字畫畫，排解內心的苦悶和恐懼。
表面看似平靜，其實內心非常害怕，
生怕大周有朝一日南下抓他。
雖暗中讓蔡京尋找和談機會，但大周一直沒鬆口。
沒想到，現在大周竟然願意和談了！
對他來說，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喜訊。
如果和談成功，他以後就不用整天提心弔膽了。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招惹大周。
真是沒想到，周國竟如此強大，一下打掉他半壁江山。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趙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情緒激昂地問道：
「王黼在哪？」
「讓人帶他來見我。」
一段香的時間後。
宮室內。
「皇上。」王黼老淚縱橫，激動得連忙行禮。
趙佶複雜地看了一眼仿佛蒼老許多的王黼。
王黼曾經也是他的親信之一，
只是在他們逃離汴京時，王黼不幸被大周軍隊俘虜。
沒想到如今竟然平安歸來，趙佶內心也是五味雜陳。
趙佶吸了口氣，沉聲說：
「王黼，要讓周國停戰，他們提出了什麼條件？」
王黼連忙將黑齒常之交代的話複述了一遍。
「什麼？」趙佶面色一震，眼中滿是驚訝，「要朕下旨，讓南方人回南，北方人回北？」
在一旁的李彥也不禁倒吸一口氣，一臉震驚。
這條件聽起來有些強人所難啊。
趙佶臉上表情變得複雜。
周國想讓他們大宋放棄北方，以求南方的安寧。
老實說，他內心是願意的。
對他而言，只要能偏安一方，安逸地過日子，享受富貴就好。
至於北方，反正已經大半淪陷，再徹底給大周，似乎也無不可。
但這樣做，似乎對北方人有些殘忍。
不過，這都是為了國家做出的犧牲。
反正周人也不會殺了他們。
趙佶很快就找到了自我安慰的理由。
他沉思片刻後說：
「李彥，把蔡京他們都叫來。」
李彥恭敬回答：「是，陛下。」
半日之後，
以蔡京為首的宋朝臣子，在皇帝趙佶的允許下，起草了聖旨。
而王黼則是在夜幕中趕回大周營地，通知黑齒常之等人，皇上已經同意的消息。
三天後，
兩國經過談判，簽訂了盟約。
黑齒常之以不侵犯南方為條件，換取了大宋執行「南方人回南，北方人回北」的政策。
兩天後，
朝廷公開了這一政策，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街上，
「南方人回南，北方人回北？」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我們這些北方人跟著皇上逃到南方，現在居然要被送回去？」
「沒錯，現在北方到處都是周國軍隊，難道皇上是要把我們送給周人？」
「荒謬，太荒謬了，怎會有這樣糊塗的君主？」
「我妻子是北方人，我是南方人，難道朝廷要拆散我們的家庭？」
無數百姓看到這公告，全都懵了。
他們怎麼也沒料到，現今只求偏安一隅的皇室，竟會下達如此荒唐的聖旨。
一時間，怨聲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