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雪自然不知道眼前這位濃眉大眼、正氣凜然的大臣正在「非議」自己。
她抿了抿唇,似乎不經意地隨口問道。
「朕聽說你剛才在公主那裡,她叫你過去做什麼?」
方寒心裡一緊,有些心虛,但隨即又放鬆下來。
女帝怎麼可能知道他剛才在漱玉宮做了什麼。
至少現在不可能知道。
估計是從旁人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行蹤,所以好奇問問罷了。
他正色道:「其實是三公主殿下想為陛下分憂……」
「咦?」女帝那秀麗的眉毛輕輕皺起,漆黑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抹驚訝。
方寒隨即向林清雪透露了林清月想賺錢幫助女帝減輕負擔的想法。
當然,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就省略了。
過了一會兒。
等方寒講完。
林清雪那冰冷高傲的臉上掠過一絲驚愕,隨即又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丫頭,真是個孩子……」
「自己胡鬧也就罷了,還要拉上你一起胡鬧。」
話雖這麼說,但言語間卻滿是溺愛,就連那冰冷的臉龐也柔和了幾分。
方寒心裡嘀咕著。
哪裡還是小孩子,明明已經是大姑娘了,真是讓人心動不已。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女帝豐滿的胸前。
用蘇錦金絲繡成的華麗龍袍被高高撐起,上面的五爪金龍幾乎被立體化了,特別是那龍頭,栩栩如生。
方寒頗感感慨。
這一家子基因好,真是有天賦。
他不動聲色地說:「陛下,雖然三公主殿下的想法有些天真,但她也是真心實意為陛下考慮,有這樣一個乖巧孝順的妹妹,真是令人羨慕。」
林清雪輕哼了一聲。
「這丫頭從小就是個搗蛋鬼,偏偏又不太機靈,不知道闖了多少禍……」
「還幫我分憂,不給我添亂就已經萬幸了。」
「回頭我一定要好好訓斥她一頓。」
「你身為朝中重臣,哪有時間陪她胡鬧?」
方寒暗暗咋舌。
雖然女帝對方林清月滿是寵愛,但這股封建家長的威嚴還是讓人敬畏三分。
難怪三公主殿下很少來乾元殿了。
他搖了搖頭,認真說道。
「陛下,微臣倒是覺得三公主殿下的純真之心,十分寶貴。」
「臣曾在書中讀到一句話……」
「對親近的人不要說氣話,不要說反話,更不要不說話……」
林清雪一愣,沉默了下來。
她若有所思。
方寒這話看似簡單,實則含義深遠。
女帝陛下沉默片刻,忽然板起了臉。
「連你也敢教訓起朕來了……」
方寒一時語塞,自然知道女帝是在開玩笑,連忙道。
「不敢……」
林清雪輕哼一聲。
「罷了,罷了,既然你自己都不覺得有什麼,那朕也懶得管你們了。」
「你退下吧。」
方寒忍俊不禁。
這位高冷的女帝陛下估計是被自己的話觸動了,卻又拉不下臉承認自己不對,所以才故意裝出不耐煩的樣子,所謂的懶得管,不也是一種默許嗎?
沒想到高高在上,威嚴強勢的女帝陛下還有這樣的一面。
他心中感慨萬千,隨即告辭退下。
待方寒離開後……
呂秋水緩緩走了進來。
「陛下……」
林清雪看了她一眼。
「何事?」
呂秋水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剛才看到的情況告訴陛下。
但畢竟關乎三公主和方寒,而且也不是什麼不能見人的事。
作為三公主殿下的親姐姐,女帝理應知道。
她想了想,便將所見之事描述了一遍。
林清雪聞言一愣,眼神有些奇怪,搖頭苦笑。
「難怪這傢伙剛才一直為三娘說話,原來兩人已經走得這麼近了……」
「看來,三娘的好事將近了。」
呂秋水一愣,沒想到女帝陛下如此開明。
她原以為陛下對方大人有些好感,現在看來似乎是自己誤會了。
林清雪鳳目微閉,語氣平和。
「朕原本還想多撮合撮合他們,現在看來是郎有情,妾也有意啊。」
「既然如此,就讓他們順其自然吧。」
「等到他們互訴衷腸之時,朕再成全他們,秋水,你覺得如何?」
呂秋水張了張嘴,本能地想稱讚陛下英明。
然而,不知為何心中莫名一緊,嘴上卻說出了另一番話。
「秋水覺得方大人與陛下更為相配……」
林清雪目光平靜,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以後這樣的話就不用再說了。」
「他能與三娘成就良緣,豈不是正合朕意?」
「三娘日後有了依靠,而他這樣的人也將成為朕的得力助手,一舉兩得。」
呂秋水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陛下這話合情合理,沒有半點波瀾。
但從小就跟隨在陛下身邊的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林清雪莫名一陣心煩,揮了揮手。
「你出去吧。」
「是,陛下。」呂秋水恭敬地退下了。
林清雪沉思片刻,拿起未批閱完的奏摺,繼續看了下去。
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冷艷的臉上,仿佛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紗,映照著她嬌嫩白皙的肌膚如同上好的美玉,泛著溫潤的光澤。
好一會兒……
林清雪皺了皺眉,盯著眼前的奏摺,臉色淡漠。
不知為何,她心裡很是煩躁,根本看不進去。
以往這個時候,奏摺早已批註完畢。
今天卻奇怪了,怎麼都無法靜下心來閱讀。
她隨手將奏摺扔在一旁。
哼,一定是這奏摺的字寫得太糟糕,讓她沒了心情看。
連續三天。
方寒都沒再遇到林清月。
不清楚是不是林清月覺得不好意思面對他。
方寒能理解這種心情,但他也沒太往心裡去。
畢竟都是成年人了,這點小尷尬過去就算了。
至少,林清月應該不知道他看見了那點粉嫩。
又過了一天。
方寒正打算回府邸。
「方大人,三公主殿下請您……」
一名宮女恭敬地對方寒說道。
這宮女方寒認得,正是林清月的貼身丫鬟。
方寒臉上露出微妙的表情。
這姑娘情緒轉換得挺快嘛。
他猶豫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
作為一個活了兩輩子的男人,他自然不會怕一個小女孩。
…………
漱玉宮內。
方寒一臉古怪地看著眼前的珠簾,沒好氣地說:
「公主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林清月坐在椅子上,穿著一件領口高至頸項的淡紫色百花宮裝。
兩人中間隔著一層用珍珠、瑪瑙串成的珠簾。
林清月翻了個白眼,一臉戒備。
「哼哼,誰叫你這個登徒子偷窺我……」
方寒:「……」
他一本正經地回應:「公主殿下這話可不對,我可從沒偷看過您,您別冤枉我。」
林清月像琥珀一樣清澈的眼眸瞪得圓圓的。
「我哪裡冤枉你了?」
方寒眨了眨眼。
「我明明是正大光明地看,哪有偷窺?」
林清月的臉頰唰地一下變得滾燙,白裡透紅,仿佛抹了一層胭脂。
她哪裡是方寒的對手,幾句話就被說得臉紅了。
她氣鼓鼓地說:
「我不管,反正就是你看的。」
方寒一臉無辜。
「公主殿下,那可是您自己湊過來讓我看的,我想不看都不行,難不成還要我自戳雙目?」
林清月:「……」
她氣得頭都嗡嗡響。
「哼,登徒子,你就是個登徒子!」
方寒嘴角抽了抽。
就這點「罵人」的水平,對他這個經歷過信息爆炸時代的人來說,根本毫無殺傷力。
他搖搖頭說:
「公主殿下今天請我來,就是為了罵我兩句登徒子?」
林清月一愣,隨即想起今天還有正事。
她氣哼哼地說:
「那天你不是說要和我一起做報紙生意,結果話還沒說完。」
「這報紙究竟是什麼,又該怎麼操作?」
「你倒是說清楚啊。」
方寒心裡暗喜。
原來是為了這事。
他故意裝作聽不清。
「公主殿下,這珠簾太厚了,我聽不太清楚您說什麼……」
林清月黑珍珠般的眼睛猛地瞪得圓滾滾的。
這傢伙!
她心裡憋屈,卻又拿方寒沒辦法。
總不能跑去姐姐那裡告狀說方寒看了她的胸部。
林清月憋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下令:
「來人,把珠簾撤掉。」
片刻後。
方寒笑眯眯地坐在了林清月對面。
林清月今天的長裙相當保守,胸口的衣服一直遮到了脖子。
即便如此,胸前依然顯現出沉甸甸的曲線。
纖細的腰肢讓方寒不禁擔心會不會因為前面的「負擔」而折斷。
「你快說說這生意怎麼開始……」林清月皺著眉頭,氣勢洶洶地說。
方寒嘴角一勾,揉了揉眉心。
「公主可知道,思考是最耗費心神的,要是有人兇巴巴的,難免要損耗心神,耽誤思考了……」
林清月握緊了拳頭。
這傢伙怎麼這麼欠收拾?
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聲音果然柔和了些。
「這樣呢?」
方寒臉色一正。
「如聞仙樂耳暫明,思路瞬間如泉涌,古人誠不欺我也。」
林清月:「……」
這可惡的傢伙變著法兒讓她賠笑臉。
早晚有一天,本公主要騎在這個混蛋身上,作威作福。
方寒不知道公主心裡的小算盤。
他接著說:
「公主殿下,所謂的報紙,其實就是將日常某個時間某個地點發生的奇聞異事,或是有重大價值的信息記錄在一張紙上,我把這種即時的信息稱為新聞,而承載新聞的媒介就是報紙!」
他講得簡潔明了,林清月聽了眼前一亮,但又似懂非懂。
「這麼說,報紙會匯集各地發生的消息,百姓通過買報紙來獲取這些消息?」
方寒有些驚訝地看著林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