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卸磨殺驢,六月飛雪

  大乾皇朝。

  乾城帝都。

  午門。

  「禮部侍郎彈劾一字並肩王林軒,不敬禮法,輕慢佛法,推行滅佛富國策,漫天佛陀震怒,民心不穩!」

  「吏部尚書彈劾一字並肩王林軒,公然違抗科舉,豎科學等歪門邪說,插手朝政,安排黨羽,一家獨大!」

  「戶部尚書彈劾一字並肩王林軒,推行推恩令,寒了功勳士紳之心,朝野震盪,天下不安!」

  ……

  大乾群臣一個接著一個下跪,手握笏板(玉板),臉上神情激憤,聲音高亢,面紅耳赤。

  頃刻間,便是跪倒一大片。

  「今日陛下若不裁決這狼子野心權臣,臣等跪死在午門,絕不上朝!」

  「我等一心為國,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今日死諫,但求還我大乾乾坤朗朗!」

  大乾群臣目光堅定。

  「豎子!豎子!」

  「方海,當年你進京趕考,遭遇山賊,洗劫一空,幾乎餓死,你別忘記,可是林王爺救了你!」

  「陳天冬,當年你囊中羞澀,甚至母親無法下葬,是林王爺得知此事,施以援手,令你忠孝兩全!」

  ……

  也有幾個大臣,不肯下跪對女帝逼宮,唾沫橫飛,指著跪在地上的大臣,破口大罵。

  然而支持林軒之人,雖有良心,但數量太少。

  眼下這些逼宮死諫的大臣,來勢洶洶,顯然背後有人支持,攜大勢鎮壓權勢滔天的異姓王林軒。

  此勢已成,斷無更改可能。

  區區幾個大臣,如何能擋這滔滔洪水?

  不過是螳臂當車耳。

  ……

  「哎!」

  帶刀侍衛長輕嘆一聲。

  抬起頭,看著三伏天的烈烈灼陽,暗罵一聲:

  「老天爺,你把眼睛睜開吧!」

  舉國上下,誰人不知林軒賢明之名?

  助當今女帝柳如煙,以公主身份,擊敗九龍皇子,奪得帝位。

  而後林軒被封為一字並肩王的異姓王。

  文治上,推行滅佛富國,休養生息,改革科舉,唯才是用,加強監察,立錦衣衛,嚴懲貪官污吏。

  輕徭薄賦,攤丁入畝,火耗歸公。

  武功上,北擊大蒙,東征海外,南征南疆,西開商貿。

  除此之外,林軒還是當世大乾年輕一輩第一武道高手,位列一品,橫刀立馬,曾一劍滾龍壁,大敗大蒙十萬軍,千軍萬馬,斬大汗首級。

  立下赫赫戰功,居功厥偉。

  可以說。

  沒有林軒,就沒有如今女帝,更沒有眼下大乾盛世。

  滿朝文武,何人沒有受過一字並肩王恩惠?

  可是眼下。

  一切都變了。

  ……

  「吱呀!」

  正大光明殿,殿門大開。

  女帝柳如煙,容貌傾國傾城,卻又渾身散發著帝王霸道,走了出來。

  在她身側,則是一個氣宇軒昂的男子。

  五官英挺,劍眉星目,丰神如玉。

  正是權傾朝野的異姓王林軒。

  林軒淡淡掃了滿朝文武一眼。

  一股無聲的壓迫,讓滿朝文武心中一跳。

  哪怕現在是裹脅大勢鎮壓林軒,但林軒往日的威名,依舊是歷歷在目,令人後怕。

  喧鬧之聲,頃刻間,戛然而止。

  「林愛卿,你可……認罪?」

  柳如煙清冷的聲音傳來,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無上威嚴。

  認罪?

  林軒默然無語。

  他根本不在乎滿朝文武的指責。

  但是他卻是極為在乎柳如煙的態度。

  沒想到,一路上,君臣互相扶持,最終卻走到了這個地步。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陛下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事已至此,林軒淒涼一笑。

  他是在笑自己,太傻太天真。

  是誰?

  千里走單騎,救女帝於水火?

  是誰?

  殫精竭慮,揭露九龍皇子陰謀,為女帝翻盤?

  本以為是真心換真心,結果卻是泰山換半斤。

  他,林軒,敗盡天下人,唯獨輸給了帝王心術。

  「哦?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好!」

  「一字並肩王,居功自傲,無法無天,忤逆君臣之道。」

  「朕下旨,剝奪一字並肩王爵位,廢除一身修為,暫時收押,流放三千里絕地寧古塔!」

  「永生永世,為大乾之奴!」

  柳如煙一甩龍袍,將心中最後一絲人性,死死鎮壓。

  鳳口微張,天威浩蕩。

  寧願我負天下人,莫讓天下人負我!

  這是林軒教給她的帝王之術。

  林軒功勞太大,影響力太大。

  無論林軒有沒有忤逆之心,這已經不重要了!

  「三千里絕地,寧古塔!!」

  滿朝文武聽聞此言,不由暗自驚呼,面露驚恐之色。

  「三千里絕地……」

  「寧古塔!」

  「人畜相顛倒,人間煉獄場……三千里寧古塔,九百萬英魂滅……」

  「十死無生,幾乎沒有生還可能……哪怕是能夠留一口氣流放到寧古塔,因為絕地的環境,暗傷堆積,也活不過三個月……」

  「王爺本是一品武者,但被廢了修為,落到這人間煉獄之中,焉能活命?」

  「慘也,悲也……」

  「閉嘴!少說兩句!」

  ……

  眾人議論紛紛。

  不少人心中滋生出一股寒意。

  林軒的權勢和功勞,自然是不用多言。

  連這種肱股之臣,最終黯然收場,落得如此下場。

  那其他大臣……

  想到這裡。

  眾人已經不敢往下想了。

  這等女帝……

  太過無情,太過狠辣。

  稍有不慎,便是跌落萬丈深淵。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林軒似乎早已預料到這個結局。

  他有著一品武道修為,但這是個武道世界,即便是有一品武道修為,也不可能擋住千軍萬馬。

  並且,柳如煙早就計劃好了一切。

  如果林軒膽敢反抗,那麼和林軒有關係的人,將會被徹底清除得乾乾淨淨。

  「天下定,良將亡。敵國破,謀臣滅。」

  「煙花,你真的忘記了『兩處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的曾經了麼?」

  林軒微微抬起頭,眼神之中,閃爍過一絲悲涼。

  煙花……

  兩處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柳如煙不免有些恍惚。

  似乎看到了,曾經的一幕——

  「軒哥哥,軒哥哥,等等我啊!」

  「哈!小煙花,真笨啊!」

  「煙花是什麼東西?」

  「是一種很美麗的花咯,你果然太笨了!」

  「討厭軒哥哥,討厭下雪天,好冷!」

  「傻煙花……兩處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

  短暫的回憶湧來。

  但取而代之,柳如煙卻是馬上冷靜下來。

  身為帝王,統御天下,豈能被兒女情長所束縛?

  「來人!朕之言,爾等難道耳聾了不成?廢去修為,不日流放!」

  柳如煙冷哼一聲,轉過身去,龍袍獵獵作響。

  「哈哈哈……」

  林軒墓然大笑。

  笑聲悽厲悲哀。

  一品武道強者,體內真氣鼓動不休,整個皇宮,龍吟虎嘯,絡繹不絕。

  所有人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氣血翻湧,幾欲昏厥。

  ……

  林軒被帶走之後。

  滿朝文武跪在地上,心情複雜。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空,突然風雲大變。

  白色的雪花,輕飄飄落下。

  這雪來得太蹊蹺,太詭異。

  短短時間,皇宮內外,已經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六月飛雪?這三伏天,竟然下雪了!」

  「六月飛雪是為冤……陛下,王爺他,冤啊!」

  「老天爺……」

  頃刻間。

  帝都的百姓,得知了林軒下獄的消息。

  或捶胸頓足,或嚎啕大哭,或茫然無措,或滿腔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