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目標——活下去

  寧封:「…………」

  在原地跳了跳,又往返跑了跑,最後再用石頭划過手臂。]|I{•------» «------•}I|[

  看著細小的傷口和其中滲出的鮮紅血液,寧封得到了一個令他沉默的結果。

  「……來真的?」

  普通人。

  現在他的身體,真的是一個普通人。

  如假包換。

  無論是速度、耐力、力量,甚至是視力和感知,恢復到了還是普通人時的水準。

  寧封雖然沒有皺起眉頭, 但是此刻的表情也絕對稱不上有多好看。

  下意識的,他摸向了自己的面容。

  「……哈,還好。」

  雖然沒有鏡子,但通過卻面容骨骼的觸摸和對掌心的紋路的觀察,寧封很確定這確實自己的身體。

  嗯。

  並沒有再次轉生……真好啊。

  轉生穿越什麼的,最討厭了呢!

  甚至為了保險起見, 對自己的身體仔細的摸索了一遍。

  很完整, 沒有少什麼也沒有多什麼, 還是一樣的大。

  但既然不是又一次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的轉生,那現在……

  「到底是什麼情況?」

  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緊,寧封的情緒慢慢變得有些緊張。

  提問。

  對於覺醒者來說,什麼才是最令他們恐懼的東西?

  是死亡?

  恐怕未必。

  雖然這麼說有些奇怪,但是覺醒者中亡命徒的比例高得驚人。

  覺醒者本身就是一個傷亡性極高的職業。

  自從踏入這個危險的世界,生離死別就變成了永恆不變的話題。

  來自外界的危險,來自自身的危險。

  他們在抵禦外界侵蝕的同時,自身也有著失控瘋狂的風險。

  而且,在很多情況下,覺醒者們會主動將死亡排到後面。

  或是為了自己的欲望,或是為了心中的信念,他們在很多時候會將生死置之度外。

  【貪婪者因欲望而死,崇高者為信念而亡。】

  【如果能夠達成自己的目的,死亡並不可怕。】

  【朝聞道夕死可矣。】

  幾個人有這種想法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種略顯偏激的想法早就慢慢改變了整個圈子的氛圍。

  太多的覺醒者都受過這種思維的影響。

  而在生死之外,最大的恐懼則是——失去力量。

  失去曾經引以為傲,足夠保護自己和親人的力量。

  對於這點的恐懼,甚至可能要在被親朋好友背叛之前!

  該如何折磨一個翱翔在天空之上的雄鷹呢?

  折斷它的翅膀、拔去它的指甲、敲掉它的尖喙、粉碎它的骨頭,把它扔到它曾經不屑一顧的雞群之中。

  讓它體會著從天空墜入土地的落差感, 讓它每天品味著失去力量的恐懼。

  最後,等它好不容易認清事實,開始逐漸接受,開始適應的時候,再在它的耳邊反覆提醒。

  告訴它,它曾經擁有過什麼,後來又是如何失去的。

  這是最殘忍也是最有效的折磨。

  這不單單是折磨,甚至可以直接摧毀它。

  毀滅一個人的肉體很簡單。

  只要用一根鉛筆,從脆弱的黏膜刺入就可以。

  但要問如何摧毀一個人的精神……

  這就是其中的一種方法。

  而這點,對人其實也一樣。

  讓一個普通人變成覺醒者,這沒有什麼,從無到有的適應總是很簡單的。

  他會欣喜,會驕傲於自己通過汗水和努力獲得的力量。

  而讓這個覺醒者再度變回普通人,那結果可是截然不同……

  我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

  沒有力量包裹,他們會感覺自己像是沒穿衣服一樣直接暴露在了其他人的視線之中。

  失去了力量,同時也失去了守護擁有一切的資本。

  甚至都用不上摧殘他的肉體,只要將他送到普通人之中, 用他們的存在和平凡不斷消磨他的精神。

  讓他漸漸的,覺得自己曾經的一切只是一場幻夢,不過是自己閒暇是的臆想罷了。

  接著,就在那個瞬間,再將他推回到覺醒者的世界,並且……

  不給他力量。

  也不用刻意地迫害,只要讓他直接自己去感受好了。

  你所愛的離你而去,你所珍惜的從手中被人拿走。

  而你在那一刻所能做的,除了在地上嚎哭命運不公外,剩下的就只剩懇求挽留。

  這個強烈的反差,這種不適應感,是會讓他崩潰的。

  但寧封沒有崩潰。

  甚至,他都沒有緊張多久就放鬆了下來,甚至是有些新奇的體會著這種感覺。

  寧封的心中反差感有,但真的沒有多少。

  或許對於其他人三階以上,或者成為二階幾年已經適應了那種感覺的人來說,這個感覺是有些陌生,甚至是會令他們恐懼。

  但對寧封來說倒還真的沒有什麼。

  心中浮現那些不適感還沒等他開始emo,很快就被他直接從腦子裡扔出去了。

  因為他從成為覺醒者到現在,一共也沒有多久的時間。

  我都沒開始怎麼熟悉,你怎麼就禁我?

  沒想到吧!

  我還真不吃這一套。☜🍪 ➅❾ѕн𝓤Ж.Cσ๓ ♣💝

  而且,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

  因為寧封知道,現在的這一切只不過是虛假的而已。

  他的力量是真實的,他的一切都沒有隨他而去,現在只是沉睡在了體內之中。

  都是託了某個在他影子中睡懶覺的屑貓的福。

  腳下的陰影一如往常,並沒有因為現在有什麼不同的改變,依舊在呼吸之間不斷醞釀著。

  就好像不管外界怎麼天崩地裂,她依舊我行我素,睡他個天昏地暗。

  隱蔽地用鞋尖磨了磨腳底的陰影,寧封恨鐵不成鋼地自語:

  「看來指望你是指望不上了……」

  「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一個只能靠女人才能活下來的男人!」

  雖然但是,雖然不靠,但是女人還是不能沒有的……

  要是真有這飯送到嘴邊,我真不吃,我就看看而已。

  苦中作樂的思考著,寧封回憶著殘存的記憶,猜測著現在的情況。

  「如果沒有動過一些篡改記憶之類的操作,那我現在仍在《逐星人》的比賽之中,那就是說……這是比賽的一部分?」

  這比賽,是要做什麼?

  如果他沒有猜錯,進入結界後的一千多人,現在都面臨著相同的處境。

  「那這就是我的優勢了。」

  在其他人還在慌張的時刻,寧封已經恢復了冷靜,不會輕易被外界影響。

  「不過這優勢很短暫啊。」

  其他人遲早是會適應這種反差的,機會稍縱即逝。

  必須要抓住這個時間差!

  抬起頭,樹林的葉片濃密,只從枝葉的縫隙透出機率陽光,讓林間的氛圍顯得有些陰暗。

  「該離開了,不能一直待在這裡。」

  問題是該如何走出這片樹林呢?

  完全是未經人類涉足過的原始叢林一般,林間根本看不出任何足跡,像個擇人而噬的森然怪物。

  這並沒有攔住寧封。

  仔細看著頭頂的樹葉,寧封將它的形狀和之前的俯瞰圖時看到的細節快速比較著。

  「這個形狀的葉片,我記得是在地圖最上面的城鎮後面出現過……」

  「那往南走……陽光的角度,那就是這邊了。」

  確定了自己的位置,辨認出模糊方向的寧封堅定地邁開了步子。

  走了,可能會走錯,但是不走的話一定走不出去。

  嘎吱。

  嘎吱。

  平緩地走在林間的枯枝上,寧封在觀察著周圍的同時也在思考著。

  什麼樣的比賽會讓參賽者變得這麼弱小?他們希望看到什麼樣子的比賽?

  將自己代入賈思琳家的視角,寧封試圖想出此刻對方想要看到什麼結果,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想不明白!

  算了,擺了!

  想不明白就乾脆的放棄,寧封直接將這個問題略過,繼續下一個。

  什麼樣的力量,能夠將經過魔力改造覺醒者變回一個普通人?

  而且,還是一千多能力不一的覺醒者。

  是如何精確的限制到這一點的?

  「領域……某種規則嗎?」

  這真的是一個貴族家族能夠做到的嗎?

  思考,又一次進入了死胡同。

  「…………」

  「又是這種感覺,陰謀十足啊。」

  奧古斯都、觀察著自己的那人、對【持劍者】的邀約、強制任務、《逐星人》……

  他們之間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嗎?

  「這個比賽,背後到底有什麼?」

  而且,在這一刻,寧封不由地想起了強制任務中那個令他沉默的要求。

  【參加《逐星人》大賽,並存活下來】

  活下來……

  聽著,真是不吉利啊。

  「不管了,至少是先完成了第一步參加比賽,剩下的就是如何在這個是比賽中倖存下來。」

  心中的疑惑被抽絲剝繭,該放下放下,該忽視地先忽視。

  現在,寧封的目標明確。

  活下去!

  「……呵,這不是和開始的時候一模一樣了嗎?」

  那時候也是普通人,那時候的想法也只是活下去;

  回想起了當時還在準備背刺魅魔時的心情,寧封忽然笑了起來。

  那笑容,有著對當時自己的恐懼的自嘲和感慨。

  「不過,現在我可是一點都不緊張了。」

  淡笑著,腳步,開始加快。

  他的身影在林間變得忽隱忽現。

  ……

  逐星之地外的遊輪上,傳奇們都有些驚奇地看著此刻的那個島嶼。

  原本的偽裝已經盡數消散,能夠直接看到了內部的場景,一個巨大的透明半圓結界倒扣在之上,抵擋著傳奇們想要進一步探查的目光。

  大手筆。

  如此龐大的結界,所要消耗的資源,是要遠遠超出貴族的榮譽號數倍的。

  再加上這其中壓制實力的特殊領域……

  賈思琳家在這次展露出的底蘊令很多人側目。

  很多人開始不由自主地思考,在千年的時間中,一直作為貴族首富的賈思琳家到底能積累多少的資本?

  但凱恩斯的表情一直未變,不作任何解釋,高深莫測地坐在奧古斯都的下手位置,仔細地看著遊輪外的巨大光幕。

  而在一千餘個畫面中,已經出現了第一個淘汰者。

  一位中年婦女模樣的參賽者,在廚房舉起了砍刀,面色惶恐地了解了自己的性命。

  她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舉動,為什麼會如此恐懼沒有力量的自己的理由無人知曉

  但她下手時臉上的恐懼,如此醒目。

  她崩潰了。

  而且,這不是特例。

  九成以上的人都出現了程度不同的恐懼和慌亂,剩下的一成中大部分人選擇了謹慎地隱藏起來。

  只有寥寥幾人迅速恢復了表面上的冷靜,用謹慎的目光打量著此刻的世界。

  而在最後的那幾人中,有一個看上去英俊的青年,顯得如此的不同。

  在其他人惶恐不安的時候,他露出了笑容。

  自信的,令人著迷的笑容。

  他對於此時的情況毫無惶恐,向著正確的方向大步邁起。

  而他出眾的反應,慢慢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觀察他的目光,在逐漸增加。

  寒刺大公並不在此列。

  他獨自坐到了角落,雖然冷漠地看著遊輪外的巨大屏幕,但心思並不在此。

  持劍者沒有再找他的麻煩,就連艾格也到一邊沒有再煩他,他現在樂得清靜。

  他在找機會跟奧古斯都解釋一下之前的情況,試圖最後挽回一點印象分。

  只是,此刻大法師的表情比他想的還要嚴肅。

  「他似乎是真的在尋找著什麼……」

  奧古斯都的目光從他的畫面上掃過,凝視了一下,接著又看向了不同的位置。

  如果有人自己計數的話就會發現,他的目光一共停下了十五次。

  有行走在林間的英俊青年、有蜷縮在小鎮外緊閉著雙眼的瘦削少女、有走在城堡中的貴女、有在破舊屋子中醒來的貴族青年……

  分部不同在的區域,他們之間並沒有聯繫,也難以找到相似的地方。

  但是,包括寧封在內的這十五個人,卻在比賽剛剛開始的時候,就進入了奧古斯都的視野中。

  青色的眼眸中閃過淡淡的陰影,奧古斯都沉默著,在心底自語:

  「您在期待的那個人,這次,真的會找到嗎?」

  「您在期待的……那個變數。」

  ……

  ……

  寧封遇到了變數。

  走在正確的方向,但是他的卻沒有順利到達城鎮。

  他……

  遇到劫道的了。

  「嗯……」

  摸了摸下巴,寧封看著前方與自己對峙的野獸陷入了沉思。

  他正在思考著一個很哲學性的問題:

  「滑鏟,到底有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