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廉上前，問道：「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午後時陛下還好好的，怎麼天黑後就病倒了。」
房玄齡搖搖頭：「高大人，稍安勿躁，我等也是得到高琛的密旨才進宮來的，現在御醫正在為陛下診治，皇后陪在裡面，想必很快就有結果了。」
剛說著，甘露殿的大門打開，幾個御醫急匆匆走出來。
隨後是高琛。
高琛看了眾人一眼，說道：「諸位大人，陛下在裡面等著你們。」
長孫無忌等人慌忙跑進去。
大殿中。
李二躺在榻上，面色蒼白。
整個人的神色很不好！
長孫無忌等人進來，個個大驚失色。
因為生病時候的李二陛下和沒生病時，完全判若兩人。
眾人見了，都十分擔憂。
長孫皇后也在一旁抹眼淚。
長孫無忌問道：「陛下，這……為何會成這個樣子？」
長孫皇后解釋道：「御醫已經診治過了，說二哥這是急火攻心，引發的頭痛之疾。」
急火攻心？
頭痛？
大臣們也不懂。
反正看起來都覺得這病挺嚴重的。
王珪好奇地問道：「陛下，如今與吐蕃的比武，已經大勝，正是開心之際，朝中也好，民間也罷，都風平浪靜的，陛下因何事而急火攻心啊？」
「咳咳咳……」
李二掙扎著坐起身來。
他喝了口水，才緩緩說道：「諸位愛卿，讓你們見笑了，朕年紀大了，這身體，比不上年輕時候，咳咳咳……既是你們到來，朕也不隱瞞了，朕這頭痛，都是因陳楚而起啊……」
程咬金看著李二，突然眼珠一轉，站出來，擼起袖子，怒道：「竟是那個小子將陛下氣成這樣，老程我這就去將他滅了，提他的腦袋來見陛下，簡直氣死人了……」
眾人都一臉憤慨。
李二咳嗽幾聲，急忙擺擺手：「不不不，朕的病，不是陳楚氣的……」
程咬金一臉懵逼：「那陛下為何說此事因陳楚而起？」
李二擺擺手，又虛弱地咳嗽幾聲，這才開口說道：「諸位愛卿都是自己人，也都知道陳楚與長公主之事，朕也不瞞你們了，原本，朕是打算講陳楚五馬分屍，挫骨揚灰，以解心頭之恨的，誰知陳楚竟然贏下三場比試，不但挫了吐蕃的士氣，反而為大唐迎來戰馬六千匹，說到底，他是有功之人啊……朕十幾歲就隨父皇起兵反隋，能有今日的成就，都是因為從未殘殺過一個忠臣良將啊，如今，因長公主麗質，朕不得不殺陳楚，坐立難安，心中苦楚，心中苦悶難當……」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若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陳楚突然獻上一物，名為土豆，土豆乃畝產千斤之物，可種植於土地貧瘠，乾旱，寒冷之地，有了此物，朕的大唐，不出十年，將徹底解決缺糧問題，此乃大唐之福，朝廷之福，百姓之福啊……若朕再將陳楚殺了，朕只怕餘生都會活在愧疚之中，朕又如何配做一個好帝王，後世之人，只怕會以為朕殘害忠良，濫殺無辜，與那昏君、暴君，又有何區別……」
說到最後，李二的聲音，變得嘶啞。
許多大臣見了，都忍不住抹眼淚。
他們能感受到，作為一個帝王，實在太難了。
原來，這才是陛下真正病倒的原因。
一邊是與長公主私定終身，讓長孫家顏面掃地的陳楚，就是殺一百次也不為過。
一邊是助大唐贏下與吐蕃比試，還進獻了土豆這種神物的陳楚，理應大肆嘉獎，功勞加身才是。
李二又說道：「諸位愛卿，朕……已經不知如何做了，你們以為如何？」
唰唰唰。
一道道目光，全都聚集在長孫無忌身上。
畢竟，這件事，其餘人都沒有說話的資格。
長孫無忌差點吐血。
又來？
他感覺，這件事，怎麼和上次在龍武軍演武場如出一轍。
簡直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就在他猶豫之際，只聽李二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程咬金氣呼呼地吼道：「長孫大人，你想害死陛下嗎？」
房玄齡也催促道：「長孫大人，凡事，以大局為重啊！」
「長孫大人，三思！」
大臣們紛紛勸說道。
長孫無忌好咬咬牙，站出來，雙手顫抖地說道：「陛下，陳楚是對大唐的有功之人，殺不得……」
說完，他雙手垂了下去。
整個人好似蒼老了幾十歲。
「咳咳咳……」
李二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揮揮手：「諸位愛卿，你們出去吧，朕要與輔機單獨說說話！」
「是！」
眾人急忙退走。
大殿中，只留下長孫無忌和李二。
李二眼睛紅腫，虛弱地說道：「輔機啊，你追隨朕，有多少年了？」
長孫無忌說道：「臣追隨陛下，已有三十年了。」
「三十年，彈指一揮間啊！」李二感慨不已。
然後，他看著長孫無忌，說道：「輔機，是朕對不住你……」
長孫無忌急忙道：「陛下待臣，恩重如山。」
李二說道：「朕決定升長孫沖為宗正卿。」
宗正卿？
長孫無忌一愣。
如今的長孫沖，只是宗正少卿，從四品。
如果成為宗正卿，那就一躍成為從三品了。
還不等長孫無忌反應過來，李二又說道：「朕還要賜他爵位，就讓他做雲陽縣男好了。」
長孫無忌再次一愣。
大唐立國以後，非有大功勞者不得封爵，爵位的含金量也越來越重。
長孫沖雖說以後能承襲齊國公爵位。
但繼承的爵位，和皇帝賜的爵位，簡直天差地別。
長孫沖開口，剛要說話，卻被李二打斷：「輔機，此事，朕意已決！你退下吧！」
「是，陛下！」
等長孫無忌離開。
李二才拿起一塊點心，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他的神色，也好了許多。
半晌，他自語道：「陳楚啊陳楚，朕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如今好歹保住了你的命，堵住了悠悠之口，但……你與麗質的婚事，卻是讓朕頭疼啊！」
方才的頭疼是裝的！
但現在的頭疼卻是真的！
雖說陳楚的命保住了。
但長孫沖和李麗質的婚約還在。
如何將這婚約取消，李二想了好久也沒有辦法。
而按長孫無忌的意思，哪怕他打碎了牙齒往嘴裡咽，也不可能取消這婚約。
這就讓李二有些為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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